王柄權這次沒有選擇乘坐馬車,管文德海單獨要了一匹馬。

讓他感到新奇的是,文德海也沒有選擇乘轎或者坐馬車,而是和他一樣,騎在馬上與他並駕而行。

王柄權見對方騎姿標準,不禁驚奇道:“文大人擅長騎術?”

文德海聞言也不知哪裡生出一股子豪氣,哈哈一笑道:

“不瞞王爺,下官曾當過幾年兵部主事,後來才被調往兗州府,做了這府臺一職。”

“哦,原來如此。”王柄權現在反而對他有些刮目相看了。

或許是話聊開了,文德海也就漸漸沒有那麼顧忌,開始說起了自己的經歷:

“下官雖是進士出身,但卻不是一甲,那年參加殿試的人是有史以來最多的,人才濟濟,哪怕是二甲三甲的傳臚,也都是在當地赫赫有名之輩,像我這種一沒名氣,二沒背景的進士,更是多如牛毛,故而下官一直沒有得到錄用的機會。”

一甲,通常指透過科舉殿試的前三名,也就是狀元、榜眼、探花,二甲三甲排名則要靠後,二甲第一名即殿試第四名,稱為傳臚。

全國各地那麼多學子,即便是三甲最末等,也足以超越絕大多數人。

文德海頓了頓,繼續道:“下官在京城等了近一年,盤纏都用完了,都沒等來朝廷的任職,其他與我同期的人,或是走馬上任,或是榮歸故里,而更多的,則是像我這樣,等了許久都沒等到一官半職,最終不得不返回故鄉。”

王柄權認真聽著,文德海所說的情況他知道,當時王朝剛剛建立,天下初定,各地官職嚴重缺失,於是朝廷便連續三年舉行了科舉,考試標準也是一降再降。

這就導致一下子多出了許多進士,官職的空缺也被一下子填滿了,中進本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可對那些沒得到一官半職的人來說,卻並非如此。

很多人像文德海這樣,等了一年半載都沒等來機會,最終不得不遺憾返鄉,別人都是榮歸故里,他們則是成了當地的笑話。

“就在我心灰意冷之時,朝廷又提出重新規劃州府範圍,而兗州就在此列,當時我們縣剛好缺少一個縣令,我就被莫名其妙地安排了上去。”

說到這,文德海臉上露出了笑意,顯然在慶幸自己當初運氣不錯。

“當時我很珍惜這個機會,凡事做得盡善盡美,可不曾想,還是一不小心得罪了人。”

他說到這裡,王柄權突然隱隱猜測到了什麼。

“朝廷對官員開銷一向限制嚴苛,用於招待外地官員的費用,更是要求詳細記錄在冊,並且每年不得超過五十兩銀子。”

聽到這裡,王柄權立馬明白了,合著眼前這位文府臺,就是當年那個以小蔥拌豆腐招待員外郎的縣令。

“於是你就請人家吃了頓‘一清二白’?”王柄權笑問到。

文德海聞言並未感到詫異,畢竟這件事,在當初可是傳遍了整個官場。

他尷尬地點點頭道:

“看來連王爺也聽說了,因為這頓飯的關係,下官一直升遷無望,直到後來邊關戰事吃緊,武官又變得稀缺起來,朝廷開始鼓勵文官去邊關任職,可哪怕一個小小的縣令都可以吃的腦滿腸肥,又有誰願意去冒著生命危險做費力不討好的事呢?”

王柄權很驚奇對方竟敢於當著他的面,說出這種話來,雖然這種事大家都心照不宣,可誰若是說了出來,那就是犯了忌諱,畢竟越是真話,就越難聽。

但眼前的文德海卻似乎並不怕犯忌諱,繼續說到:

“本來升遷無望的我,試著向上遞了一份奏摺,沒想到竟被透過了,我直接去到邊關做了大使,大使和縣令同品,但武官向來比文官低上半品,可以說我這個官職,是不升反降,估計當時也是因為這個關係,才讓我透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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