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州思路清晰,指望長期求雨,可能性不大,但是關鍵時候來一點及時雨,保證春耕夏糧,那麼至少第一年還能挺過去。

糧食減產一半都是小問題,節衣縮食總能過,活著就好。

撈錢歸撈錢,但他並不是愚蠢之徒,放任災情的下場,丟官都是最好的。

那大巢州知州姚馥蘭,可是被直接斬殺成灰,什麼都沒有留下。

姚氏族人甚至都不敢阻攔家鄉的牌坊被取締,一切都是在悄無聲息中結束的,一個家族因一人之故,說覆滅有點過分,但三代之內想要重新崛起,可能性幾乎為零。

尤其是現在國祚飄搖,開科取士的路徑肯定會中斷一些時間,期間想要振作門楣,依靠的,大抵上就是馬上取功名。

“貧道可以開壇做法,但是,還請明府知曉,即便是順應天意的正法,也總有強弱大小,倘若阻力重重,該來的雨,或許會有,但會遲一些、少一些。其中關竅,明府也是心知肚明……”

“本府如何……啊,是了,本府明白了。”

原本知州心想自己一個朝廷官吏,怎會理解你們修道中人的門道。

但是轉念一想,自己在朝中為官,這些人間修真,何嘗不是在為天庭做事?

朝中為官,需要靠山,有人來辦事,重重關卡擺在那裡,蓋一個章就要求一個衙門,別看有些衙門小,關鍵時候,沒有別人蓋章簽字,你公侯子弟來了也是白搭。

人間修真同樣也是如此,他們修的這個正法那個正法,便是天界天庭定下的章程。

想要求雨,就要有儀式,沒有儀式就不正規,不正規就說明準備工作沒有做好,準備工作都沒有做好,那天界當值的管事兒的,可能就不會批覆,那麼天王老子來了,這一滴雨都不會降下來。

畢竟,儀式不正規,就說明流程不對,流程不對,卻還是降雨了,萬一出了差錯,將來複查此次降雨事件,人間的修真難不成天界還能空降管一管?

還不是先拿天界的小癟三過堂。

好不容易位列仙班,卻因為流程問題剝奪仙籍,搞不好還要被貶凡間,這誰受得了?

小心無大錯。

降雨能帶來多大的功德不知道,降雨能帶來多大的好處不知道,降雨能救活多少也不知道,但是降雨不走流程搞得自己下崗,那是一定要知道的。

如此種種,也就讓開壇做法成了一種很考究能耐的事情。

人間有名的大法師,通常有兩種情況,一種是原本就是極為厲害,仙界多得是朋友,自然辦事暢通無阻,諸如前世為一方仙尊,跑去歷練紅塵,自然是老朋友們要給個面子,行個方便。

另外一種,便是會做人、能來事,平日裡各種供奉、孝敬都不缺了天界當值的仙神,天界各處都廣結緣分,如此一來,也是開壇做法無往不利。

很顯然,林歡兩種都不是,他也只能說靠著走流程碰碰運氣。

開壇做法那天輪崗的神仙賞臉,那一切都好說;不給面子,專門挑刺,說你這個手印錯了,那個法器擺放不對,三牲成色太次等等,這一趟也就是白乾。

所以,林歡跟知州說得看似委婉,實則直白無比。

“那‘赤俠像’……‘赤俠像’又當如何?”

知州很敏銳地找到了另外一個思路,豪商們肯定也是斥巨資在本地算過的,知道水脈枯竭一事,也猜測可能會有大災。

當然了,豪商們完全可以離開大明州,去外地避禍,但問題來了,怎麼保證去了外地之後,就沒有了災禍呢?

能平安就求平安,很顯然,“赤俠像”在他們眼中,那是真有用。

只是提到了“赤俠像”之後,林真人臉皮一抖,情不自禁發福的身子顫抖了一下,而後才道:“明府或許不知道‘赤俠像’的本人,到底在仙界掀起多大的動靜吧?”

“啊?!”

知州頓時奇怪,“那魏赤俠,不是北陽府的舉人嗎?難不成他飛昇天界了不成?”

“飛昇天界雖然沒有,但是陰曹地府……那是真的闖了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