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昌、姜杲都在伏地寫著罪狀,凡是他們自認為幹過的壞事兒,全都一股腦兒寫了出來。

除了自己的,自然還有別人的。

所謂“檢舉揭發”,肯定有檢舉不為人知的,揭發不為人曉的。

這光景,歪頭聚集的老弱婦孺越來越多,“姜家溝”的氣氛,越來越熱烈,卻又壓抑。

因為本地的百姓吃不準魏昊到底是個什麼人,而魏昊也沒打算給個承諾什麼的,至於說要震懾全場,那就再簡單不過。

汪摘星施展神通,化作五丈巨犬,整個庭院幾乎都擺不下一條狗。

正月的最後幾日,泰山周圍還是會偶爾來一場雪的,一場小雪,在“姜家溝”飄了起來。

一座座土樓又開始披上一層銀霜,唯獨祠堂祖屋這裡,雪花落不下來,因為一條五丈的大狗,它渾身帶著雷電、焰火。

明明只是蜷縮趴臥在那裡打盹兒小憩,可已經驚得大多數婦女躲回家中。

只因這大狗瞧著實在是凶神惡煞,若是吃人,誰家都是一口一個。

唯有年紀大的老兵,盯著汪摘星許久,才確信這是邊軍中的上等軍犬,於是篤定這是哪位少將軍的護衛犬,紛紛矗立在庭院中,並不畏懼汪摘星的龐大、神異。

“爺,邊軍的狗,真都這樣?!”

“咋可能?!那必須是強軍氣勢打出來,才會有這種神通。‘龍驤軍’‘飛熊軍’‘鳳翔軍’知道不?軍陣擺出來,士氣都能凝聚出飛龍、飛熊、飛鳳,打甚麼妖國魔邦都不在話下。殺得痛快時,俺的雁翎刀都能帶火,幾丈的長鈹能帶刺,那時候國運加身,可厲害咧!!”

說得唾沫橫飛、精神抖擻,老者只有一條腿,左腿的小腿是截肢的,裝了木頭的假腿,站在寒風中,卻也並不顯得脆弱蕭索。

他的精神頭,比少年郎還要足一些。

那是不可磨滅的精氣神,是他曾經的榮光,是支撐他苟延殘喘的最後力量源泉。

這份榮光,讓他不認命。

“爺,那這位是甚麼來頭?不是說甚麼舉人麼?”

“你懂個甚!俺當年二十二,帶俺的猛將,是當年的進士科榜眼。可惜俺後來斷了腿,不然,跟著榜眼公斬殺魔王的壯舉,也能參與其中。”

哈了一口氣,老者整個人都意氣風發起來,“那時候,俺們前一年有個狀元公,後一年有個探花郎,都是打出了威名。可惜,這一晃五十多年過去了,後頭也沒聽說幾個像樣的……”

“爺,可不能亂說啊。”

“球囊孩子怕個甚,俺能感覺到,這位魏舉人……不簡單。”

“都說他連真龍都敢殺,昌叔還說他在五潮縣吃妖怪,一天就要吃幾十個……”

“……”

老者被孫子一句話給幹沉默了。

沒辦法,真要這麼說的話,他是真沒見過。

以前打仗的時候,邊軍也時常說要生啖胡虜肉,可這事兒就是彰顯氣魄的,誰真吃啊。

結果族侄姜昌卻說,魏昊真吃……

他不但自己吃,他還邀請“五潮傳臚”這樣的有名相公一起吃,並且汪相公吃了還不夠,整個五潮縣都要吃。

吃得可高興了。

“五潮蛇羹”,字面上看問題不大,可知道內情之後,不少人就肚子裡咕嚕咕嚕,渾身難受。

至於說後來又開發出什麼“涼拌蛇皮”這種驚人吃法,有一黑一,老卒尋思著年輕時候再艱苦,坑樹根草皮都成,尋常蛇蟲鼠蟻往嘴裡塞,也問題不大,就這種,很是奇怪,接受不能。

雪還在下,天氣也確實冷。

但是更多男人都帶著老婆孩子返回這裡,怕也是怕,可湊這兒有一個好,那就是暖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