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一過,便又拖了一天。”

汪伏波略微感慨,面對這種妖魔大軍圍城的情況,他居然撐了一天多,可真是了不起。

當然,真正了不起的是魏大象。

“大象,今日妖魔似乎是在等什麼。”

“它們都在等死。”

擦拭著祖傳寶刀,魏昊淡然說道。

“……”

汪伏波一時語塞,魏大象什麼都好,就是這股兇蠻勁頭,比妖魔還要深厚。

“大象,你難道不會畏懼嗎?”

“會。”

魏昊停下手中的活兒,轉頭看著汪伏波,“可是縣尊,畏懼又有何用?難道因為畏懼,就能躲得過災禍嗎?就好比跟妖魔跪地求饒,有用嗎?妖魔貪圖的,是人類的血肉,而這就是你死我活的局面。”

“唔……”

“所以,既然畏懼無用,求饒亦無用。唯有揮刀向敵,視死如歸!”

重新保養寶刀的魏昊,接著道,“五峰縣百姓多知道我魏昊好打抱不平,但卻不知道,我從來都是量力而行。五峰縣有幾個縱奴傷人的舉人,我便拿他們沒甚辦法,只等秋闈高中,再跟他們計較。”

“……”

汪伏波突然不知道是該誇呢還是該罵,要說小心眼兒……也談不上,說到底還是為了公義。

可要說大氣吧,偏偏又死惦記著報復翻本。

“你便不怕那些舉人仗勢欺人,提前害你?”

“所以我冬練三九、夏練三伏,勤修武藝刀法,便是防備此類事情發生。一旦危險降臨,我便溜之大吉。逼迫我入險境,我便殺人全家。縣尊,你說那幾個舉人,如何提前害我?只要一時不得手,全家註定死絕。”

“……”

“有了強健的體魄,高強的武藝,首先保全自己。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往後的日子一長,一切主動就在我手中。我想什麼時候報復,就什麼時候報復。舉人老爺哪裡會每天過著提心吊膽的日子?”

“言之有理。”

汪伏波連連點頭,不過還是有些好奇,“但也未必要結為死仇吧?”

“縣尊問我便是問錯了人,凡事都有前因後果。沒有這些舉人仗勢欺人、縱奴行兇,又怎麼會有我魏昊匹夫一怒呢?不是我魏昊的好打抱不平在前啊,縣尊。”

“呃……”

愣了一下的汪伏波拂鬚沉吟,再度點頭,“不錯。”

此刻,汪伏波終於明白魏昊的行事風格,想要好打抱不平的人有很多,想要鋤強扶弱的人也不少,但有這個能力,還想好怎麼使用這份能力的人,卻是不多。

就算沒有秀才功名,以魏昊的武藝,成為地方豪強,根本不算什麼。

再尋個回鄉養老的官員投靠,這日子,決計不會過得太差。

“大象真是難能可貴。”

有此感慨,汪伏波也不是沒由來。

真要是能夠每個官員都像魏昊那樣,願意鋤強扶弱,願意懲惡除奸,那就應該處處都是官聲響亮的名宦。

可惜事實並非如此,偌大的北陽府,只有他汪伏波一人,算是官聲上佳,其餘州縣主官,都做不到面對妖魔不至於空耗國運。

從為官之道上來說,汪伏波明白,像魏昊這樣的人,就要扼殺在搖籃中。

但從為人之道而言,汪伏波更清楚,這世上,終究需要仗劍的豪俠,不管是江湖還是朝堂,都是如此。

否則,就是一潭死水,國運也必然衰敗。

不過這些太過縹緲的東西,汪伏波也懶得多想,他只從本心出發,魏昊此人於百姓大有裨益,那便是大大的好,其餘的,都是細枝末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