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底,青山日報社經營收入統計結果出來了,安臺記者站的半年廣告收入就佔全報社的半壁江山。報社編委會討論決定,破例給記者站站長鐘山的住房由單室調整為雙室。

可是春節過後僅僅一個月,鐘山卻向孟總提出申請,想調回報社本部。

孟總當然不捨得,說:“鐘山,你到記者站剛剛半年多,架子雖然搭起來了,但是好多工作還沒有完全開展起來,你這一走,咱報社損失可太大了。”

鐘山說:“孟總,您器重我,我當然表示萬分感謝,但是您知道,我是家中的獨子,父母年齡大了,母親身體又不好,孩子還小,都需要我照顧。”

孟總說:“報社可以再給你加些獎金,家裡僱個保姆,不就解決啦。”

鐘山躊躇片刻,只得亮出殺手鐧,說:“最主要的是,我走這半年多,家裡出了狀況,媳婦還跟人家跑了。為這件事,兩位老人都跟著上火,堅決要讓我回來,說我不回來,他們也不幫我照看孩子了。”

話都說到這個份兒上了,孟總不好再堅持了,只好說:“如果你一定要回來,也得容我物色到替你的人,他到崗後你才能退回來。而且,各部去年底剛調整完,你回來還得另給你謀個位置。”

鐘山說:“我做什麼都可以,只要能回報社本部。”

孟總不知道,鐘山要調回來的真正原因,是不堪靳明麗的糾纏。

春節前,鐘山組織安臺記者站全體人員搞了個聯歡會。除了他和靳明麗以及廣告室王文濤等三名聘任人員,還有安臺市報的十名特約記者,15個人圍著一個大桌子,有火鍋有炒菜,場面十分熱鬧。

這半年多大家工作都很開心,收入也很可觀,年終的聚會相當於慶功宴,自然喝得十分盡興。鐘山有以往酒後誤事的前車之鑑,所以今晚一直收著酒量,靳明麗卻不待他人相勸一杯接一杯猛喝,白的啤的紅的“三盅全會”。席間,她來到鐘山旁邊,給鐘山倒了一滿杯白酒,自己也滿上,說:“站長,你如果覺得明麗這半年工作還說過得去,這杯酒咱倆就幹了。”

鐘山坐在那裡不動,說:“小靳你悠著點兒,別喝醉了。”

靳明麗說:“謝謝站長關心,這杯酒妹妹我先乾為敬,你喝多喝少喝與不喝都隨意。”說罷就把一杯酒全乾了。放下杯,也不走,坐在離席敬酒的王文濤空下來的位置,撲進鐘山的懷裡就哭起來,邊哭邊數落道:“鐘山怎麼辦啊,我生病了,是可怕的相思病,我就是喜歡你,白天晚上腦袋裡全是你,你真是鐵石心腸啊!嗚嗚嗚……”

靳明麗摟著鐘山的脖子不肯鬆手,哭得鼻涕一把淚一把的,弄得鐘山羊毛衫的肩頭粘粘糊糊的,大家都面面相覷不知如何是好。鐘山讓廣告室的前臺接待小許把她拉開,又讓小許和王文濤把她連拖帶拽地拉上計程車送到她的奶奶家。一次聯歡會就這樣高興開場敗興收場。

事情還不算完,正月初四,靳明麗又提著菸酒糕點和一套孩子的小衣服,來到鐘山父母家。恰好鐘山去看望閻家大嫂和侄子,沒在家。靳明麗坐下就自來熟地同鍾母嘮起家常來,話裡話外表現出對鐘山的肯定,讚揚,崇拜,喜歡。鍾母心中雖然對這個長相平庸的女孩子不是很喜歡,可是想到兒子是個離了婚的又拖著個孩子,又能找個啥樣的呢?就為靳明麗泡了茶,客氣地陪她嘮著。眼見快到中午了,便說小靳中午就別走了留在家裡吃飯吧,本是一句禮貌性的虛讓,靳明麗卻立即毫不客氣地答應下來,並自告奮勇幫廚。

鐘山回來時,見靳明麗扎著圍裙在家中裡裡外外忙活著,心中十分不悅,謊稱中心醫院的二哥找他還有事就要溜走。靳明麗忽然在鍾母面前跪下,說:“鍾伯母,我愛鐘山,我一定能照顧好子星,孝敬您和鍾伯父,您就接受我這個兒媳吧。我知道鐘山孝順,一定聽您的話。”

鍾母站在那裡,勸兒子留下勸不住,拉靳明麗起身又拉不動,事情以鐘山摔門而去靳明麗嚎啕大哭而收場。

春節後上班的一個月時間裡,靳明麗仍然堅持每天採訪一家單位每天交一篇新聞稿,但是每次都從席慕容的《七里香》裡摘抄一首詩附在稿件後面,沒事就坐在鐘山辦公室的沙發裡,也不說話,就那麼深情凝望著,望得鐘山是心亂如麻心驚肉跳。

鐘山覺得這樣對峙下去總不是個辦法,加之認為把孩子總推給父母接送也不是長久之計,孩子不但需要生活上的照顧,學習方面也需要輔導,就果斷決定申請調回報社本部來。

向孟總提出調回申請後,又過了一個星期,孟總給鐘山打來電話,告知編委會的討論結果,由剛剛提拔的時政新聞部副主任李偉接任記者站工作,鐘山回來後接替李偉的工作,任時政新聞部副主任兼時政記者。

王學禮看到了編委會討論結果的社內通訊,趁屋裡沒人,立即撥通了記者站的電話,說:“鐘山你傻呀!記者站是你一手建起來的,都開始收回頭錢了,卻拱手讓給他人!讓給誰不好,偏偏讓給李偉那個小爬蟲。”

鐘山說:“五哥,一言難盡,容我回去後再慢慢跟你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