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晚飯離開蘇教授家時,天已經徹底黑了。送兩位客人到門口時,蘇師母一再叮囑沈翰林要把桂芸安全送到學校裡。

沈翰林笑道:“放心吧師母,沒的問題。就算是跑出個大灰狼,先吃掉的也會是我翰林。”

還是那條從教授家到學校的悠長的小巷,一邊是學校高高的圍牆,一邊是牆外的江城大學教工家屬區住宅。冬日的夜裡,小巷裡行人稀少,隔很遠才有的一盞一盞昏黃的路燈顯得無精打采。在這裡,15年前,沈翰林曾吃了那桂芸一記耳光,兩個人當然都不會忘記。

那桂芸腳步匆匆,沈翰林緊追其後,顯得有些吃力,不得不可憐兮兮地說:“芸師妹,你慢些走好不啦,我這個護花使者都要被花兒甩出兩條街了呀。從前天下午火車站裡接到你一直到現在,你就沒有跟我正面說上一句話,你真的就那麼恨我這個大師兄嗎?你要我怎樣才肯原諒我的嘛?”

那桂芸放慢腳步,說:“你錯了,我不再恨你,更不存在原諒不原諒,既然蘇教授信任我們,讓我們幫他完成自己學術生涯裡最大的一樁心願,我們就該放下私心雜念,幫老師完成這樁心願,把這項工作做好。你放心,我不會把個人的情緒帶到工作中,一定與你配合好,爭取圓滿完成這項任務。”

沈翰林說:“芸師妹,你終於長大了,說話做事都是個大人的樣子。你不曉得,今天看你做的講座影片,我心裡有多激動,我發現講臺上的你真的是換了個人,不再是讀書時的樣子,那時的你像個深閨中的女子,總讓人禁不住想去憐惜。”

那桂芸說:“可是,我為了這個長大,付出了沉重的代價,現在回想起來,真的是一場惡夢。”

沈翰林說:“芸師妹,我雖然說過很多次對不起,今天仍然要再次說一次,真是對不起,師兄我不是個有擔當的男人,可是,我可以用下半生全部的愛彌補對你的傷害,再不讓你受到半分委屈。”

那桂芸打斷沈翰林的話,說:“沈翰林,你也不用再說對不起這樣的話,那些都是過去的事了,不必再去提它,說到底我也是少不更事,才會犯下那樣的錯誤。你不必用下半生去彌補我,我的下半生也不必誰用還債去填充,我今天就正式宣佈,你我兩不相欠了。我已經找到了自己的真愛,我的下半生,要以真愛換取真愛。”

沈翰林黯然神傷地說:“芸師妹,你的話師兄我聽懂了,我只有表示遺憾了。此生,沈翰林我丟掉了這世界上對我而言最為寶貴的東西,看來,真的是再也尋不回了。”

那桂芸吐出了壓抑在自己心裡許久的話,感覺輕鬆多了,側目看一眼身邊神情沮喪的沈翰林,忽然有些心軟,真誠地說:“師兄你其實完全可以尋找到自己的如意伴侶,連我母親都說,你是真正的鑽石王老五。”

沈翰林又提振起情緒來,問:“阿姨真是這麼說的?”

那桂芸說:“你阿姨是這麼說的,我也知道你們兩個揹著我互相串通訊息,把我誆騙到這裡。”

沈翰林一臉無辜地說:“也不能說是誆騙,原本你們學校就希望派你過來學習交流,蘇老師又正好想叫你過來幫忙出書,我和阿姨只是借了把東風。只可惜我這把火燒得還不夠旺,辜負了這一陣好風。”

那桂芸說:“今晚,我們的事就算談開了。這半年,我希望我們能夠以平常心很好地相處,合作,別再提過去的事。”

沈翰林點頭,算是接受了這個意見。

此時已經來到學生公寓樓下,那桂芸說了聲“謝謝師兄相送”,就頭也不回地走進公寓大門。

剛開啟房門進到房間裡,手機就響起了微信視訊通話申請,是她的學禮兄。那桂芸點選接通,王學禮衝她微笑著閃了閃眼睛:“芸格格,用過晚膳了沒有啊?”

芸格格:“剛在蘇教授家吃過。我得向你如實彙報一個情況,因為下樓時天已經黑了,是沈翰林奉師母之命送我到宿舍樓下的,我已經向他嚴正宣告:只共同合作幫蘇老師編校文稿,不要再提過去的事情。”

王學禮:“我相信你,關於這個沈師兄,今後不必再事無鉅細都向朕稟報了,別讓他浪費我們寶貴的聊天時間。但你也要明白,學禮兄雖然寬容大度,但是心愛的人被其他男人惦記,也會小小地吃醋的。我現在只想借用馮鞏的一句話,我想死你了。你繁忙的工作之餘,有沒有想我呀?”

那桂芸露出小女人忸怩的情態,嬌嗔地說:“我不告訴你,你自己去猜吧。”

王學禮:“我猜,你就是到了那煙柳繁華之地,把老朽我忘到了九霄雲外。”

芸格格:“瞎說,人家昨晚還夢見你了呢!”

王學禮:“夢見我怎樣了?”

芸格格更加害羞起來:“就不告訴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