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的路上,風景依舊,卻已物是人非。

那桂芸從來時的副駕駛位置換到右後側位置上,一路都在低頭擺弄手中的手機,不與王學禮說話。

王學禮說:“那教授,我怎麼你了,惹你這麼不高興?就算是死,也得讓我死個明白呀!”

那桂芸不語。

“一路上不是挺開心的嗎?怎麼說掉小臉子就掉小臉子,翻臉比翻書還快,這是小女孩兒慣用的伎倆,可不像是一個大學教授應該有的作派。”王學禮繼續哄道。

那桂芸依舊不語。

“我錯了還不行嗎?儘管我到現在也不知道自己究竟錯哪了,煩請你心情好時指出來,我好改正,當然也可能改了還犯,犯了再改。”

那桂芸還是不語。

王學禮長長地嘆了一口氣,說:“行吧,不說就算了。我知道,我王學禮書讀得不多,但是社會上的人情事理還是懂的,我這回算是真的相信了門當戶對這句話。也許跟我在一起,你時常會覺得我粗俗,心裡不舒服,說實在話,我也感覺挺累的。我一個土包子,哪裡能配得上你一個大教授啊。”

那桂芸聞聽此言,竟然抽抽搭搭地哭起來,越哭越傷心,抽泣的頻率越快,一哭而不可收拾。

王學禮腳踩剎車在路邊停下來,拉開後車門,坐在那桂芸身邊,想勸說,卻又不知從何勸起,只能從紙巾盒裡不住地抽紙巾遞給她讓她擦鼻涕眼淚,那桂芸倒也不拒絕。哭了好一會兒,那桂芸漸漸收住悲聲,二人繼續趕路。

為避免再次出現方才的狀況,王學禮只得閉口不言,那桂芸面無表情地看窗外閃過的風景。

中午,車就開進了青山市。王學禮送那桂芸到她家的衚衕口,將車停下。那桂芸拿下自己的雙肩包下車,不說話,也不回頭,徑直向衚衕深處走去。

送完那桂芸回到自己家,王學禮越想越覺得窩囊,開啟冰箱胡亂地翻出些吃的,擰開上次與金小滿喝掉那瓶五糧液的孿生兄弟,又喝了半斤多。因為是一個人喝悶酒,又沒有什麼正經菜,所以醉得特別快,喝著喝著竟把自己喝哭了。喝夠哭夠了,不收拾殘局,也不脫衣服,躺到雙人床上呼呼大睡起來。

不知睡了多久,《月亮之上》又一遍遍唱起來。王學禮不接電話,仍然說著醉話:“不接不接就不接,莊月梅打來的也不接,那貴人打來的更不接。”

又不知睡了多久,外面響起了敲門聲。王學禮跌跌撞撞地起身開啟門,見七弟鐘山和弟妹邱月月領著女兒鍾子毓站在門口。

鍾子毓進門就捂著鼻子直嚷嚷:“五大大,你這屋子好臭啊!”

邱月月忙制止女兒:“小孩子沒禮貌,不許這麼說五大大。”

把小毓兒安排給鐘山,邱月月忙開啟廚房和餐廳窗戶,挽起袖子收拾杯盤狼藉的餐桌。

王學禮去衛生間洗了臉,酒也差不多醒了。

鐘山問:“怎麼了五哥,出去時不是高高興興的嗎,怎麼才一天工夫就成了兩隻鬥雞一樣?而且好像都是鬥敗的那一個。都不是小孩子了,還能不能好好在一起玩耍了。”

王學禮說:“你們先問那隻脾氣古怪的母雞去吧,我這隻老公雞沒毛病。”

“你看看,這就是毛病。男人跟女人在一起,你錯了就是你錯了,她錯了還是你錯了,男子漢大丈夫,在自己喜歡的女人面前認個錯服個軟不算跌份兒。”鐘山繼續勸道。

“我是想認錯服軟,可也得人家給我機會才行呀。這姑奶奶,五哥我真心侍候不起,我想,趁早拜拜吧,誰也別耽誤誰。”王學禮擺擺手說。

這時候,邱月月收拾完餐桌,來到客廳裡。問:“五哥,你是不是說女人不喝醉男人沒機會這句話了?就這話傷了芸芸的心。你這才叫不作死就不會死。”

“五哥已經傷心欲絕,你就別再火上澆油啦!”鐘山責怪妻子道。

“我不也是多喝了點兒酒說的一句玩笑話嗎?都是成年人,這樣的玩笑都開不得嗎?我當真就能把她怎麼樣嗎?”王學禮辯解道。

“這樣的話就是不能說。我今天不跟你解釋更多,以後你就會明白為什麼了。我看這樣,這兩天再約個時間,你跟她把事情談開。”邱月月說。

王學禮說:“你還是先問問那位姑奶奶什麼意見吧,反正我沒太大信心。”

邱月月答應幫他們約下次見面的時間地點,此時天已經黑了,夫妻倆又是一番叮囑,勸王學禮千萬不要一個人在家裡喝大酒,當心傷了身體,得到肯定的回答後,才放心地領著女兒離開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