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掌上明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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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去春來,又是幾年時間過去。鐘山一家現在已經搬進了青城花園物業小區150平方米的住宅,鍾子星上大學後,大房子顯得空空蕩蕩的,全靠邱月月優美的鋼琴聲填充。自從來了小子毓,大房子不空了,裝滿了三口之家的歡聲笑語。
鐘山已經過了知天命之年,中年得女,視若掌上明珠,更是有女萬事足,一副與世無爭的樣子。
長江後浪推前浪,前浪已經被拍在了沙灘上,如今他卸掉了社會新聞部主任的職務,擔任記協秘書長,每月只負責《記者之家》刊物的審稿工作,餘下的時間就用於開車接送女兒上幼兒園,送女兒去各種興趣班,忙得不亦樂乎。
開車行走在青山市雖已經多次拓寬但車輛川流不息仍顯擁擠的大馬路上,他常常回憶起老父親當年騎腳踏車送自己上學時的情景,每次憶起都會感慨萬千,覺得自己現在做的,正是一種愛的接力。
小女兒淘氣地問:“老爸,你怎麼哭啦?”
鐘山說:“老爸沒有哭,老爸是迷眼睛了。”
小女兒說:“老爸你騙人,車裡又沒有沙塵暴,也沒有霧霾,怎麼會迷眼睛,你就是哭了。是媽媽罵爸爸了嗎?”
鐘山笑了:“小機靈鬼兒,不是媽媽罵爸爸了,是爸爸想起小時候爸爸不聽話,爺爺罵爸爸的事,所以傷心地哭了。”
女兒想了想:“我知道啦,爸爸的爸爸是爺爺。”
父女倆都笑起來。
鐘山把車開到青山師範學院門口,撥打邱月月的電話。他們早上已經約好,趁著這大好春光,三口人下午去公園划船。邱月月下午沒有課,鐘山提前去幼兒園接上子毓,再接邱月月。鐘山又想起那一年答應林美惠帶子星去公園划船的事,後來子星長大了,他們這個家卻散了,三口之家公園划船成了無法兌現的約定。他忽然想,人生有些東西,抓住就抓住了,否則就有可能永遠失去。
邱月月款款地從校門口走出來,依舊是長髮飄飄,穿一身漂亮的湖藍色連衣裙。邱月月常跟同事說:“畢竟年齡不饒人,我得把自己打扮得漂亮點兒,這樣才能與我們家的小公主相匹配。”
三口之家驅車來到公園門口,在停車場停好車。爸爸媽媽一人扯著小女兒一隻小手,小傢伙穿一套純白色的公主裙,蹦蹦跳跳的無比歡快。
這是暮春一個晴好的天氣,和風輕拂著綠柳,處處鳥語花香。鴨子造型的小船盪漾在碧波里,載著三口之家的歌聲與歡笑。鐘山還特意帶來了吉他,先彈了一曲《童年》,又問子毓:“小毓兒,你想聽什麼?”
小毓說:“老爸,我要唱數鴨子,你給我伴奏。”
鐘山跟著子毓的說唱,又彈起了數鴨子。
邱月月這時正忙著用手機給父女兩個拍照片,子毓會意,兩隻手臂摟住爸爸的脖子,用肉嘟嘟的小嘴親爸爸的臉頰。爸爸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
回去的路上,子毓玩兒累了,躺在車後面的座椅上,枕著媽媽的腿睡著了。
鐘山說:“子毓這孩子越來越懂事了,我想在她上小學之前,帶她去一趟四川,訪一訪她的老家,給她父母掃一掃墓,順便告訴她真相,讓孩子從小就活在清醒之中。”
邱月月半天無語。
鐘山說:“月月你不會像我媽當年那樣,為了怕失去她,刻意隱瞞孩子的身世吧?”
邱月月說:“你想哪裡去了,我是那麼自私的人嗎?當然,你媽媽也不是個自私的人。我是想,她還這麼弱小,這麼單純,她眼中和心中的世界這麼美好。如果過早地把真相告訴子毓,是不是對她太殘酷了?”
鐘山說:“我們還是爭取主動為好,等她再長大一些自己懷疑身世時問起我們,就可能留下心理陰影。你想,有一些手術,比如割闌尾,割包皮,都是趁小時候做的。早做,疼痛感輕,長大就會忘記疼痛。”
邱月月笑了,說:“鍾大記者,你職業病又犯了,淨瞎比喻,那能一樣麼?我想,即使告訴她,也要一點一點地透露,不能搞得太突然,嚇著孩子。”
鐘山說:“這我明白。你也想想以什麼方式為好。”
告訴小女兒實情,帶小女兒回四川為生身父母掃墓,是在兩年後的5月11日,第二天是她父母六週年的祭日,那一年的夏天,她就要上小學了。
三口人乘飛機到了天府之國,又轉汽車到了子毓老家的縣城,住進一家新建的快捷酒店裡。
講這個悲慘故事之前,鐘山和邱月月兩個做了大量的鋪墊,上網搜尋了許多關於那場大地震的圖片和影片資料。小傢伙年紀雖小,卻聽懂了爸爸媽媽講述的與她有關的這個令人悲傷的故事。邊聽邊哭,哭成了小淚人兒。那天晚上,鍾子毓是偎在邱月月媽媽的懷中睡著的,睡夢中還偶爾抽泣一下。
第二天早晨起來,鍾子毓不再像過去在家裡時那樣調皮,祭奠父母的整個過程,她都沒有再哭泣,彷彿一夜之間長成小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