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位!”李霆喝道:“傳令各部,明日一早進逼邯鄲,預備大戰。這就去準備吧!”

石天應和耶律克酬巴爾躬身應了,各自回營。

在他們離開之後不久,李霆本部的傳令官也開始到處奔走。

他們輕快的腳步所到之處,一支支部隊都有呼應。那不是慌亂,而是有條不紊的響應命令,甚至還明顯地帶著昂揚甚至歡快的勁頭。

泰和末年以後,大金國的軍隊越來越鬆散廢弛,李霆被籤軍數年,眼看著到處都是豬上司,豬隊友和豬部下,以至於上陣廝殺等同於送死。

而定海軍將士的表現則完全不同,因為各級將校都是出身行伍,經驗豐富,他們對各種事情都有準備,也早就經過多次商議討論,形成了統一的制度和流程,並整合成簿冊文書,在軍校裡一條條地讓學員背得滾瓜爛熟。

便如此刻,傳令兵策騎發令,各營按部就班地依令行事,各路將校和士卒都權責分明地配合,最忙的自然是阿里喜們,他們有負責清點箭失的、有負責給戰馬添上夜料的、有負責起灶準備乾糧的,而甲士們則要檢查鎧甲和武器,然後立刻倒頭睡覺。

再往後,預定明日出發序列靠後的戰兵們要辛苦些,他們還得點一點營地的木料和繩索,因為明天他們負責拆除這些,然後運到邯鄲城下立下軍陣。

無數瑣碎的事情都要做到最好,才能支撐起一支戰勝攻取的軍隊。

而有經驗的將帥從戰前的準備中,就能看出將士們計程車氣如何,訓練水平如何,從而估算出明日的勝算如何。

李霆站到了中軍轅門,仔細聽著,看著發生的一切,刻意粗魯地罵了一句,然後道:“小子們乾的不錯。”

他從中都城裡的地痞流氓,到被強籤從軍,再到大安三年野狐嶺之戰的倖存者,再成為逃亡的潰軍、佔據水澤打家劫舍的綠林好漢,最後成為定海軍的核心將帥。這一路走來,用了十年。

身為定海軍中有資格統領大軍,承擔方面之人的三五人之一,李霆靠的自然不是莽撞勁頭和匹夫之勇,而是十年裡積累的經驗,還有日常不斷的學習長進。

他平日裡擺出一副大大咧咧的粗糙模樣,其實半夜裡經常偷偷點著蠟燭翻看兵書和軍校裡的教材,得虧得他的夫人識文斷字,否則許多地方他都找不著人問。

不過,就算是教材裡講述軍史的部分,也很少寫到眼下這樣的戰爭。

這一戰用了整年的時間來偽裝和鋪墊。

這得益於耶律楚材一手組建出的、極度高效的官吏體系,若沒有他們,從海上運輸的糧食再多,也只會在各種莫名其妙的環節被損耗掉。

這一戰又得益於蒙古人南下以後,讓將士們驟然拓寬的戰術視野。

此前任何時候,一場戰爭的指揮範圍只在戰場之內,但蒙古人那種動輒長驅數百里,以上千裡的距離分兵突進,彼此掩護的戰法,給將士們留下了深刻的影響。

定海軍的訓練程度不下於蒙古人,將校們的豐富經驗和執行任務的堅決程度,也不次於那些蒙古百戶千戶。所以,郭寧敢於在從西京行省到山東東路的數千裡範圍內,展開空前的攻勢;而李霆則有十足的信心,一口氣打崩眼前之敵,直推到開封城下。

“完顏合達?什麼狗東西!”李霆嗤笑兩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