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五十章 新鄰(下)(第1/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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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寬之並不覺得,自己的父親會把兒子當作擋箭牌使喚。可賈似道既然說起“黃口小兒”,就不得不讓史寬之疑慮。
丞相併不只有一個兒子,除了史寬之,還有次子史宅之、三子史宇之,侄子史嵩之也是俊彥。如果史寬之因此而受牽連,就算無罪責,只稍稍沉寂幾年,也免不了被同儕搶到前頭,那怎麼使得?
何況他在這兩個月裡,透過賈似道的牽線,已經漸漸接觸到海上、陸上走私貿易。史彌遠雖然自己避嫌不參與上海行的生意,但史家本身就是慶元府鄞縣的大族,海上的事情怎可能真繞過他去?
這上頭如果經營好了,不不,北方那位周國公自去經營,史家只要在大宋維持場面,那就是數萬貫數十萬甚至上百萬貫,潑天的利益!
大宋這些年來糾結的,一是北方的防務艱難,二是朝廷財政上的入不敷出。史寬之本來覺得,自己是史黨裡頭持有最多資源之人,一手掌控淮南的武力,一手牽著海上的錢財,足以同時解決這兩個問題。
憑此,不止史寬之本人能作為父親的臂助,作為父親在政治地位上的繼承人,甚至整個慶元府史氏家族都可能更進一步!
可是,史氏家族的未來再怎麼美好,若不能掌握在史寬之自己手裡,就毫無意義。而前者一步錯過,就要步步錯過,一步慢了,後頭步步都要慢。那是史寬之絕不願看到的。
既如此,怎麼應付?
難道還真能派遣人手,把敢於胡言亂語的人都抓起來,從源頭掐斷這股風潮?不可能的,這裡是臨安!這裡是天下的讀書人、士大夫聚集之所,哪怕丞相辦事也要瞻前顧後,悠悠之口哪裡能管得住?
史寬之定了定神,問道:“師憲,你有什麼辦法?”
“郎君真想要一個辦法?”
“自然。”
“我有一個辦法,不僅能解決郎君面臨的難題,也能解決史相公面臨的難題,只是……”
“只是什麼?快講。”
“只是,似乎有些匪夷所思,只怕郎君你聽不下去……”
史寬之也了賈似道一眼:“外面下著雨呢,又走不開。你既開口,我聽得聽不得,不都得聽著?快講!”
“金國是大宋的鄰居,無論這個鄰居是友鄰也好,惡鄰也罷,它總在那裡,誰也挪不開。如今金國的內亂快要結束,無論繼大金而起的是哪一國,那都是大宋的鄰居,挪不開的。不過,那是個新鄰居,向鄰居示以善意,得到鄰居的善意,總好過兩家上來就敵對。”
“恐怕那新鄰來者不善,況且他們方才利用我們,以逞其志,甚是險惡。他們的首領還打著郭周的旗號,這蘊意簡直……”
“且不談鄰居如何,郎君你只說,大宋是不是需要鄰居的善意。”
史寬之長長地嘆氣,過了一會兒才道:“是。”
“大宋民間百年來人心所向,是不是一直想要恢復舊日疆土,又想滅金以復仇?”
“那是無知愚民的想法,怎麼可能……”史寬之說到一半,點了點頭:“沒錯!”
“那就去做啊。”
賈似道哈哈一笑:“那我們便與定海軍正式聯合,達成某個協議,或許還可以出兵奪取唐、鄧等州乃至關中的某些軍州。那樣一來,新鄰居的善意得到了,大宋民間的人心也得到了,這是一舉兩得的事情,有何不可?”
史寬之一揮袍袖:“我以為師憲你鄭而重之,必有高論,沒想到說出如此粗陋的言語。這樣的言語,草民們傳揚倒也罷了,你居然會說,未免令人失望。”
賈似道滿臉茫然:“怎就粗陋了?郎君又何以失望?”
“那定海軍郭寧以周國公為號,寓意何等惡毒?那不是明擺著針對大宋麼?如果我們與他聯盟滅金,那是驅狼而迎虎!你可聽說,朝堂上袞袞諸公,這陣子頗有人提議要緊急與開封朝廷議和,並斷絕與中都的貿易,然後出兵援助開封,以對抗大金的逆賊郭寧了!”
賈似道忍俊不禁:“朝堂上的諸公要麼是傻子,要麼就對史相敵意甚深啊。”
“此話怎講?”
“大宋驅不驅狼,虎總要驅狼,大宋迎不迎虎,虎總會成為大宋的鄰居。所以驅狼迎虎云云,與虎其實並無影響,至多鞏固一下雙方先前合作的情分。但如果大宋非要撩撥惡虎,難道是嫌安穩日子過得太久,想見識見識定海軍的兇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