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四十八章 新鄰(上)(第2/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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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落在宋人的感官上,郭寧的經歷還透著一股熟悉的勁頭。行伍出身,勇勐異常,屢建戰功,然後眼看著將要黃袍加身……這不就是本朝太祖皇帝麼?
這種巧合讓人覺得真有點奇幻,由不得人不津津樂道。許多人談論著郭寧的事蹟,居然生出些與有榮焉的自豪,好像早就被他們打入另冊,視為不同族群的北方漢兒,又重新和南朝宋人成了一體。
當然,很多人弄不明白其中的緣故,也不敢相信這樣的故事。直到這會兒,北方軍情一份份地報來,所有人才確定,那個周國公郭寧正兵臨開封城下,等這一仗打完,兩個大金重新合為一體,接著就該改朝換代了。
這段時間,還有不少人從沿海港口和淮南各地來到臨安,他們也帶來了各種各樣關於北方的訊息,以至於瓦舍勾欄裡說話本的藝人講過了慣常的中興名將傳或宣和遺事,也會再說說北方那位周國公,隨口演繹一段他在北方痛殺女真人的故事。
其實郭寧真沒怎麼痛殺過女真人,奈何宋國的百姓們愛聽。反正說書藝人大半都是瞎編,偶有幾人拿到過山東地界流行的院本,故事便格外精彩些,藝人們賺的盆滿缽滿,聽客們眉開眼笑,心情愉悅。
這樣的情形最近每天都會發生,說起與金國是戰是和,百姓們莫衷一是,但說起金國快要完了,一個漢兒正帶著數十萬大軍攻向開封,這實在過於爽利,沒人能拒絕這樣的故事。
到這兩天,民間又有了新的動向,許多人覺得本朝應該起兵與那郭寧聯手滅了金國。
提議的人還都振振有詞,說京西路的兵馬北上可以打到南陽、葉縣,川陝的兵馬則應該盡復關中天府云云。
與此同時,朝廷方面則陷入了沉默,處境相當尷尬。淮南和京西等地的戰爭還在持續,那是因為此前兩方打得膠著,各軍各部犬牙交錯,不是說收手就能收手的。
任何一方想要停戰,也得對方相信誠意才行。但就朝廷本身的意思,這仗本來就是開封朝廷被中都方面矇騙的結果,不該打,更沒有必要持續下去。
大宋想見到的,是兩個虛弱的、對抗中的金國,所以才有了最近一年裡在財政上、商貿上的種種操作。
大宋也可以接受一個強盛的金國,那是過去百年的常態,難免屈辱,難免痛楚,但忍著忍著也就習慣了。
金國再怎麼樣,女真人再怎麼樣,都是胡虜,自古以來胡虜無百年之運,也沒有胡虜能混一天下的。
也就是說,在金國的威脅之下,大宋依然是正統,而且偏安無虞。可大宋無論如何都沒法接受一個漢兒政權取代金國!
從郭寧控制中都的那一天起,宋國的官員、文人們高興於女真衰弱的情緒沒變,但對郭寧和他的定海軍政權的警惕心理已經漸漸萌生。
若不是海上貿易這一塊的利益實在太大,牽扯了太多人,早就有人對此公然發表意見了。
而到這回,定海軍明擺著矇騙了所有人,他們哭著窮,拿著從大宋獲得的錢糧,候著大宋的兵馬與開封金軍廝殺成一團,然後忽然發起雷霆一擊……宋國的官員們對此既警惕,又畏懼。
何況那個漢兒還姓郭,他給自己安排的官位,喚作周國公!這代表什麼,是個讀書人誰不明白?
所有人都想,這人如果輕易滅掉了開封朝廷,會不會下一步就攻向大宋,來個提兵百萬西湖上,立馬吳山第一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