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國公你聽我的,帶數十騎趕緊出城,趁著敵人主力未至,暫往安全所在避讓。我們伏擊若成,敵軍很可能陷入潰亂,到時候國公你觀察局勢再定行止,進退皆宜!”

乘著彭義斌喘氣的當口,郭寧笑道:“我估摸著,援軍提前趕到,或許已經對歸德府裡的局面生疑。我這會兒出城,立刻會被金軍的哨騎盯上。”

“那,那也比留在城裡安全!”

就在彭義斌暴跳的同時,歸德府城南數里的睢陽舊城軍營裡。

一個副將指手畫腳,把歸德府裡發生的那樁大丑事仔仔細細說了。

他口才不錯,而且還挺謹慎,說了一段,就停一停,轉頭問僕忽得:“是這樣沒錯吧?”

僕忽得有時候點頭,有時候尷尬咳嗽。

原來徐瑨往外傳揚的版本既多,這些將士們私下裡打聽,再口口相傳,使得故事裡頭還多了些將士們自家創造的成分。

故事由此確實更豐富活脫了一點,但另一方面,也實實在在地脫離了原來起伏跌宕的本色,開始往下三路發展。以至於那副將講述的時候,好幾名聽眾偶爾吞嚥唾沫,發出咕都咕都的聲音。

副將一口氣講完,只覺口乾舌燥,想要討杯水喝,又見上首三員大將面色古怪,於是跪地不敢亂動。

“嘿嘿……”

冷笑的一人,年約三十上下,生的膀闊腰圓,滿臉虯髯,坐姿如山,極有威勢。此人正是毫州守將,開封朝廷的振武都尉納合合閏。

聽得納合合閏冷笑連連,在他身旁落座的完顏兀裡臉色鐵青,勐然大喝一聲:“滾出去!”

完顏兀裡身材粗而矮,便如一個墩粗的鐵樁也似,一開口,如巨雷在軍帳迴盪。十餘名將校被他喝得駭然,紛紛跪地叩首,後退出帳。

完顏兀裡轉向納合合閏:“你的人也信了!這幫賊,不光是騙過了我軍!”

而納合合閏繼續冷笑:“我部到達歸德府以後,已經聽你們傳得興高采烈!你的部將當著我們的面,還敢添油加醋,簡直將之當做了樂子!這不是蠢,什麼是?”

完顏兀裡勐然站起,怒視納合合閏。

納合合閏絲毫不懼。

“來人!”完顏兀裡大喝。

帳外轉出甲士。

“把那個講故事的行軍提控斬了!把他的腦袋帶回來!”

甲士們應聲而出,須臾間就把方才繪聲繪色之人的首級砍下,放在托盤裡奉入帳中。

死者能做到行軍提控,算是個不小的軍職,這會兒忽然就遭斬首,至死還雙眼圓睜,想來根本不明白自己為何而死,而脖頸斷裂處的鮮血猶自一股股外滲,溢滿了托盤。

帳中第三個端坐之人看看這首級,嘆了口氣。

“兩位,可以了!可以了!要說蠢,自然是我這個定海軍手下的敗軍之將最蠢。只求兩位能約束部下,莫要讓那些荒唐無稽的言語一直傳播下去,我完顏弼就領情了。”

第三人赫然是從碭山戰場逃出的完顏弼。

此時他整個人都削瘦了幾分,兩眼滿是血絲,顯然兩日裡奔逃而回,很是辛苦:“我在歸德府東向的道路上,曾設有多個哨卡。明裡哨卡大都被衝散,只留下兩處暗哨。據他們回報,偷占城池的這夥人數量不多,但極其精銳,必是定海軍中好手!”

納合合閏頷首:“這樣的精銳輕兵之後,必有重兵大隊緊隨。”

完顏兀裡沉聲道:“定海軍偷占城池已有兩天,後繼人馬隨時會到,我們要立即奪回城池。否則歸德府易手,開封門戶洞開;我們所有人,都要做亡國之人了!”

“那還用說?傳令各部火速準備雲梯,一個時辰之內出營攻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