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實是好手,也確非尋常小嘍囉。早年在濟南,你還誇獎過的。他們俱都機警,我估計,李雲這會兒奔去三岔口,或能逮到些蛛絲馬跡,卻沾不到人。他們必已提前脫身。」

呂函說到這裡,覺得浴桶裡的水不似先前那麼熨燙面板,便去到隔間拎了一桶熱水,用水瓢慢慢打進浴桶裡。

倒是房間裡的氣溫一直暖和,可見沿著屋角蜿蜒過的鐵皮暖爐很是管用。這種暖爐也是今年才流行起來的,用精鐵打造成密封的管子,管子裡注水,在隔壁專門的房間裡,燃燒炭火或者煤塊加熱管道里的水,用來迴圈發熱取暖。

好幾個有大周官方背景的商行,正把這玩意兒作為力推的好物。據說今年寒潮格外冷冽,暖爐的生意一定很好。

呂函進出的轉眼工夫,郭寧想到了她說的是誰。

郭寧把身體往水裡沉得深些,慢慢地道:「……是徐文德,還有郭政吧?」

「正是。六郎,你的記性一直很好。」

郭寧拍了拍自己的額頭:「當年蒙古兵退走,在濟南水寨聚眾,然後唱做念打鬨瞞了尹昌的兩位,後來成了尹昌的心腹部下。這兩人為官低調,沒什麼名頭,所以能跟著民伕們北上,他們又盡有擾動人心的本事。對了,去年咱們去山東,你說一筆寫不出兩個郭字,私下當郭政是自家親戚……」

郭寧忍不住笑起來:「怪不得,你出面查問什麼,郭政不會瞞你。」

嘻笑了兩聲,郭寧忍不住拍一拍水,轉為苦笑:「既然是這兩人暗中操弄,那在他們身後的尹昌絕對脫不了干係。李雲擔心咱們的關中元帥牽扯其間,現在關中元帥被撇開了,可南京副留守又扯了進來!」

「扯進來的,恐怕還不止南京副留守。」

「還有誰?」

「徐文德和郭政在被尹昌納為心腹部下之前,曾為嚴實效力,彼此關係莫逆。」

「南京路轉運使也有份參與?」

「徐、郭二人此行,並未得嚴實授意。但據郭政說,嚴實一定是知道的。」

「哈哈,哈哈。」郭寧笑著搖頭。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問呂函:「李雲在揪的這條線上,沒有別人了吧?若再有別人,我心裡憋屈。」

「這條線沒別人了,可是,徐瑨手裡還揪著更多的線。」

「老徐哪怕身在錄事司,也不輕易得罪人。他就指望著李雲暴躁生事,掩護他的私下動作吧。」

「這次你出征在外,朝野間不少地方都有古怪,每條線細查下去,都有長長的說道,徐瑨辦事,大體總還妥當。」

郭寧連連擺手:「阿函,你不妨直接說吧,線上上騰躍的人物有誰?」

「具體的人名,你待會兒看我寫的。眼下我確定無疑知曉的,職位在五品以上直至三品、在朝中或者南方邊境掌握實權的,有十四個人。徐瑨查

問過以後,還能揪出更多。」

「他們這是串通一氣了?為什麼?想造反麼?」

「不像是刻意串通,也沒人想造反。不過,他們的想法,和你,還有北方三個招討司的將校們不同。在他們眼中,你們關注草原的時間太久了,投入的資源又太多了;而朝廷真正該做的,是南征,伐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