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他嘴裡送:「張嘴,吃吧!」

這女人的嗓音柔媚的很。也裡牙思心裡一蕩,卻連連搖頭:「愁著呢,真吃不下。」

李夫人連著送了幾次,也裡牙思拼命扭頭,臉側的絡腮鬍和下巴都沾滿了肉汁,硬是沒張嘴。

這一來,李夫人怒了。

「老孃給你臉了是吧!」李夫人把小刀和羊肉丟回盤子裡,厲聲道:「你到底吃不吃?不吃我就全扔了餵狗!」

壩上大肥羊,昨晚上剛宰的;要是扔了,未免可惜。也裡牙思長嘆一聲,撿起小刀,把那塊被反覆拒絕過的肉塞進嘴裡:「吃,吃……可我真是……」

「你心裡有事!早上有信使來了,你就慌了神!對不對!」李夫人雙手叉腰,冷笑道:「那信使放了什麼屁,能把你嚇成那樣?」

也裡牙思低聲道:「別勒古臺那顏和鎮國公主,都收到了大汗的信,大汗在問,南面定海軍的形勢怎麼樣。所以別勒古臺那顏派人到我們這裡,要我們彙報最新的情況。」

「大汗問自家的弟弟和女兒,又怎麼了?你不過是個千戶,緊張什麼?使者問什麼,你就說什麼啊!」

「大汗西征以後,信使要半年才能往來一回。此前幾次往返,說的都是在西方草原上攻城滅國的事,這麼鄭重詢問定海軍的近況,還問得很細緻,這是頭一回。」

說到這裡,也裡牙思拽了拽自己的鬍鬚:「大面上的事,我自然如實稟報。可是,你那頭的事情,要說麼?」

李夫人忍不住笑起來:「我那頭有什麼……」

她的笑容忽然斂去:「你是說鹽池的事?」

她聲色俱厲:「你說了?」

也裡牙思解釋道:「我沒說!我只是在想,該不該說!」

「這還用想嗎?這根本就不能說!一旦說了,好處就全沒了!」李夫人尖聲喊著,好似拿著小刀,往也裡牙思的耳膜上刺了個破口。

「行,行,不說就不說!」也裡牙思手腳亂擺,一用力,猛地站了起來。

兩人所提到的,是也裡牙思賴以立足草原的一樁財源。

他所控制的狗濼一帶,是個周廣將近百里的巨大鹽池。大金國極盛時,曾在此地設立西京鹽司,作為天下七大鹽司之一。這個鹽池在過去的三十多年裡,每年能給大金帶來多則二十餘萬貫,少則十萬貫的鹽利。

大金所營造的鹽場,在蒙古軍攻破昌州之時,就被夷為平地,連帶著鹽場的工伕也都逃散了。但過去兩年裡,也裡牙思藉著自家和南面大周國的私下聯絡,偷偷將這個鹽場的產量恢復了三成。

所以現在,這位蒙古那顏的隱藏身份,乃是草原和大周國北疆諸州的重要鹽商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