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三十二章 光榮(中)(第1/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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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安。
自從郭寧掃平金國開封朝廷,北方大規模的戰事已經停歇,但在南方引發的政潮卻不是那麼容易平復的。害怕驚恐的,有不知多少人;信心過於高亢的,又不知有多少人,他們又彼此的意見劇烈衝突,不斷引動風雨。
史彌遠自己清楚,自己的地位是政治妥協和叛賣的結果,基盤並不穩固,手中巨大的權力早已被許多人覬覦著,只不過以前無機可趁。
如今北方局勢丕變,己方若全然不插手,現在難免被人罵得體無完膚,可插手以後,那麼多人不知輕重妄圖更多好處。別有用心之人再這麼一煽動,保不準鬧出什麼動靜。
他自己便是上一次大政潮的受益者,一手主導了針對韓侂冑的政變,可不希望重蹈覆轍,故而對此警惕異常,從一開始就在竭力找尋政潮背後的推手。
因為李雲的提示,他很快找出了推手,但又能如何?
這件事情牽扯到沂王嗣子,而沂王嗣子背後隱約就是當今的官家。就算史彌遠身為朝廷宰執,也不能大動干戈。承天門裡前陣子已經傳了幾句客客氣氣的話出來,意思是,史愛卿,差不多就得了!
既如此,史彌遠很快就宣佈,我老人家也病了,病的很重。我不能上朝,官家本來也不管事,想折騰的,自己去折騰吧。
這種以退為進的姿態,是史彌遠常用的。可倒黴的是,沒過幾天他居然真的生病了。
也不知是吃的東西不對,還是精神過於焦慮?他連著幾天腹瀉,平日裡方面闊口的威嚴面龐整個削下去一層,臉色蠟黃,下巴都顯得有些尖了。
史彌遠很不喜歡自己流露出虛弱姿態,所以頭兩天還堅持著,照常與親信下屬們議論公務,畢竟身在權力之巔,放眼望去,要麼是心思難測的手下,要麼是惡意橫生的敵人,怎都不能放鬆。
可是幾天之後,他不止腹瀉,還多了眩暈之症,症狀是不能驟然起身,也不能久站,否則必定天旋地轉,栽倒於地。這一來,撐是撐不住了,不僅得躺著休息,還得夤夜從城裡招請名醫來診治。
醫生有說相爺肝陽上亢的,有說氣血虧虛的,有說痰溼中阻的。還有一個,多半是庸醫,居然說史彌遠這是腎精不足的表現,史彌遠在男女事上倒真不熱烈,頓時大怒,將之趕了出去。
其餘幾個醫生討論許久,也沒開出藥到病除的方子,反倒是宰相府的僚吏逮著醫生一個個威逼利誘,不許他們把這訊息洩露出去。
僚吏們忙亂的時候,史彌遠把史寬之叫來。
李雲的手重,史寬之的臉到現在還腫著,塗著藥,因為牙齒鬆動,還墊了棉布在牙齦內側。聽得父親召喚,他不顧辛勞趕來,詢問有何吩咐。
史彌遠看著自家長子,嘆了口氣,過了好一會兒才道:“今天我身體不豫,去不得外院。你這模樣雖說狼狽,到底年輕,便辛苦些,代我走一趟!”
史彌遠栽培兒子,也就是這兩年開始。史寬之起初有賈涉父子幫忙,辦事無往而不利,頗得了父親的誇獎,可到了最後,李雲自承身份,等若把史寬之襯托成了傻子。史彌遠雖不明著責怪,做兒子的卻常懷忐忑。
這會兒史彌遠忽然召喚,竟讓史寬之代表他去參與政務,可見信任猶在……
史寬之又想,或許是因為自己捱了這一拳,所以父親心懷歉疚?
他一時間驚喜交加,只覺得臉都不疼了。他立刻躬身道:“父親放心,我這就去。父親若有什麼話要交待,我也一定帶到,必不有誤。”
史彌遠擺了擺手,沉聲道:“這幾日沒什麼要事,只有一樁,之前你不曉得,這會兒得知道。”
“請父親提點。”
“袁韶那頭,找了幾百個城狐社鼠,反覆滋擾沂王府。而沂王嗣子則派了王府的伴當,連日出外痛打。這件事,外頭頗有物議,覺得袁韶無事生非,沂王嗣子也失之輕挑,對麼?”
“是。不瞞父親,我也覺得,這事情形同小孩兒打鬧,未免荒唐。”
“沂王府裡派出來的伴當,有兩個是我們的人。因為毆打得力,已經得了沂王嗣子的喜歡。”
“這……”
“你知道就行,慎勿多言。隔幾天以後,袁韶還會遣人鬧騰一下,演一場苦肉計,那兩人的前途就愈發光明瞭。你這幾日與眾人會談,不要提起此事,不要阻止袁韶,只作不知就好。”
“孩兒遵命!”
史寬之滿臉傾佩,恭聲應了。
他卻沒有立刻退出門外,猶豫了下,又道:“父親如此深謀遠慮,對揚州那邊,就沒有什麼安排麼?”
“揚州?揚州有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