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二十三章 新恩(中)(第2/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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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爺,大公子和子由公子那邊,是不是得派人看顧著?”問話的是史彌遠的得力助手,工部尚書胡榘。
“北方經歷戰亂,李雲背後的周國公郭寧,和我們共同的利益那麼深……縱然雙方各有目的,較量過後,還得繼續合作。這李雲被我們看押了一個月,此刻不過是藉故撒潑,發洩不滿。你放心,他絕不敢當真殺傷我的子侄輩,有薛極在赤岸周旋著,足夠了。要想報復,日後也有千百個機會,不必急於一時。”
這話裡話外的意思,便是較之於政治上的得失,子侄輩的死活不要太計較。
胡榘連忙應是:“丞相明見。”
史彌遠站在自家交椅之前,先不落座,而是喃喃地道:“不過,李雲對臨安的局勢變化,瞭解的太深入了。這絕不是靠他半年前在西湖上吃喝嫖賭能打聽出來的!定海軍透過海上貿易,往行在滲透的人,一定有許多脫在袁韶的監視以外!得仔細查一查!”
聽到這幾句,在場官員們一時肅然,紛紛隱密地交換眼色。
實在是最近海上的收益太大,各人身邊同僚、家中親眷在這上頭撈好處的數不勝數。
萬一史相突發奇想,像早前那次一樣,來個阻斷海上糧食貿易……
且不說現在海上商路沒法阻斷,史相的命令根本做不到,只會動搖自家的威望。就算阻斷了,損失最大的是誰?北方定海軍無非少養點兵,南方那麼多官宦人家,損失的可是實實在在的,黃澄澄的錢!
那些錢裡頭,最大的幾股,還屬於此刻坐在葛嶺別墅書房裡的人,這些人又轉而會將其中相當的部分,上供給史彌遠和他的親族們,這條利益鏈,早就已經打造的瓷實了。
誠如史相極度厭煩行在朝局的動盪,官員們也本能地反對海上利益所出的動盪。
正猶疑間,史彌遠沉吟片刻,指了指胡榘:“仲方,我記得伱當年曾在慶元府和泉州為官。”
“是,紹熙五年的時候,我在慶元府監管過當地的酒業,慶元三年去了泉州,管過當地的市舶司,前後共計八年,不瞞史相,勉強有些治績。”
“你現在就著手準備,三兩日內待旨意文書齊全,你去做一任福州知府。”
“相爺有令,我自然遵行,不過,去福州的任務是?”
“打著明州市舶司旗號,聯絡班荊館的那夥人,是做給我們看的。明州那邊,畢竟是我家宅所在,章良朋也沒那麼大的膽子胡來。不過,我知道臨安的官員們近來為了籌集自家船隊,或多或少,都從福州那邊借了海船,還有和福州那邊牙人牙行合作的。”
史彌遠輕叩桌案:“真正潛入行在,與李雲互為表裡的暗線,一定是從福州來。仲方,你去做福州知府,但不要插手市舶司的事,只要帶著眼睛,在近處細細地看。看也不用著急,兩三年裡看明白了,就回朝來,我保你一個殿閣學士。”
胡榘俯身:“遵命!”
史彌遠環顧其餘眾人:“至於這趟太學生鬧事背後的推手,那李雲既然揪出了一個人,說揪出了隱患……他不可能是在胡說。這話語中,必定有明確的指向,而且,對我們來說,意義極大。諸位,你們覺得,隱患便是個名叫韓熙的小子嗎?”
不可能的。
當年韓侂冑執政,一方面嚴禁理學,鬧出了慶元黨禁,和朝中文臣勢不兩立;一方面立主北伐,還打輸了,導致主戰之臣大批受到牽連,被貶謫出外。史相上臺以後,又留著韓熙為餌,一次次地肅清韓侂冑餘黨。
時至今日,韓侂冑的餘黨已經寥寥無幾,縱使深恨史相,也成事不足,頂多只能配合著頭腦簡單的太學生們,成為被人利用的工具。但這工具有個兩個特點。一曰貴重,不是身份非常之人,不能使用;二曰無用,因為就算用了,也達不成什麼目的,會拱著韓熙在前頭的人,一定沒什麼政治頭腦,也並不真正瞭解臨安政局。
書房裡好幾人同時想到了這兩點,於是順藤摸瓜,進而想到了一個人,卻又遲疑不敢說。
還是宣繒資格老些,說話沒那麼多顧忌。他起身站到書房門邊,確認院裡整備車馬的僕役都散去了,才折返回來,鄭重地道:“只能是沂王嗣子!”
史彌遠點點頭。
“沂王嗣子這麼著急做甚?難道說……”
史彌遠有些遺憾地道:“太子的病,越來越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