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偏將指了指側方靠近開封城牆不遠處:“元帥,那裡是移剌蒲阿的部下,我們趕緊去和他們匯合。”

完顏從坦罵了一句,隨即喝道:“叫他來這裡,我們兜轉向西,過牟駝崗,去鄭州,去河南府!”

那偏將匆匆奔去傳令,又匆匆奔回:“元帥,移剌蒲阿說,他有要事,暫時脫不開身。”

“這廝瘋了?這會兒還有什麼要事?”

偏將猶豫了下,上來攏著完顏從坦的戰馬,壓低嗓音:“他沒說。不過,我看到他帶著幾十人,緊緊盯著一個在護城河邊嚎啕得撕心裂肺的漢子。那人身上遍佈泥汙鮮血,看不清面貌,不過看身形姿態,像是……”

“像是誰?”

“像是完顏陳和尚。”

盯著完顏陳和尚做甚?先前傳來訊息,說他的哥哥完顏斜烈叛變了,賣了城中兵馬和皇帝性命。所以不少將士都懷疑他。可完顏從坦卻看得明白,此人今日戰場廝殺,說十蕩十決也不為過,在金軍陣中最為悍勇,戰果也很是輝煌。這樣的人如果可疑,這戰場上就沒有一個女真人靠得住了!

況且大局如此,眾將士接下去何去何從都是問題;移剌蒲阿莫不是失心瘋了,才非得盯著自家同伴較勁?

完顏從坦當即不耐煩地喝道:“再去叫一次移剌蒲阿!別管閒事了,趕緊走!”

那偏將轉身便去,剛走幾步,忽聽背後完顏從坦大喝一聲:“等等!”

“元帥,可有什麼不妥?”

完顏從坦垂首思索。

金軍與定海軍糾纏鏖戰整日,雙方從來就沒有真正脫離過。這會兒眼看將近黃昏,後方定海軍正不斷調遣柺子馬輕騎包抄,將仕途逃竄的女真人兜迴圈子裡。

完顏從坦一行人走得固然快些,但依然能聽到後頭宛如浪潮的馬蹄聲和將士腳步踏地之聲,看得到在夕陽下像是一道移動高牆的煙塵。

定海軍的距離很近!所有人都還身處危險之中,隨時會沒命!怎能停下腳步,盤算這些有的沒的,浪費時間?這不是和移剌蒲阿一樣在作死麼?

左右俱都焦燥,但完顏從坦只是沉吟著道:“完顏斜烈這廝,甚是歹毒。他自家暗中叛變,卻讓弟弟完顏陳和尚在軍中奮勇廝殺,以取信於朝廷和我們。所以完顏陳和尚的嚎啕,是真的,這小子性子有點直愣,分明是被自家兄長賣了。”

偏將急得說話都沒了禮數:“元帥,你什麼意思?咳咳,我的意思是,軍情緊急,這話題我們不妨路上再說?”

完顏從坦卻問他:“你猜,完顏斜烈這廝的兄弟之情,是真的,還是假的?”

“或許是真,或許是假,這叛徒的想法我可猜不準。元帥,咱們還是……”

“完顏斜烈賣了開封,又賣皇帝的性命,他對定海軍是有大功的,郭寧對他一定會有所回報。你想,如果此人還顧念著那麼一點兄弟情誼,他會向郭寧求什麼?”

偏將聽到這裡,忽然就心領神會:“我這就把完顏陳和尚帶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