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九章 對陣(中)(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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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寧此刻的衣著,和尋常民伕沒什麼區別,又側著身和趙決談話。
而那士卒的心思又都在吃上,所以竟沒注意郭寧,就這麼呼嚕嚕吞嚥著過去了。走了幾步,他便把木碗裡的湯水喝了大半,對身前一個同伴道:“夥兵們換了新的銅鍋啊。這個鍋好,煮的湯一直是熱的,讓人舒坦。”
聽那同伴的話語聲,是個山東藉的年輕人。他哈哈地笑著道:“這是起的灶好!和鍋有什麼關係?你看見了沒,這次咱們北來,夥兵們挖的都是專門的行軍灶,大坑置放柴禾和夥兵,小坑當灶臺,裡頭貫通灶眼。灶臺旁邊設氣孔聚風,火力便旺,挖長溝於旁側,便少煙氣升騰……這都是有講究的!”
“原來如此……”士卒點了點頭,又道:“小子,你成天都琢磨做飯,想來做飯的手藝很好?”
年輕人昂首挺胸:“那是自然!”
“你好像還說過,想當夥兵?”
“咳咳,說是說過,可……”
“要不,我乾脆和夥兵那邊說一聲,哪天缺員了,把你補過去,讓我看看你的手藝。”
“那可不成!”
“怎麼就不成了!你這樣的,在咱們隊裡只當得一個普通正軍;可去了夥兵那裡,至少能當個什將,管十個阿里喜呢。輔兵什將俱都擐甲,拿到的田畝也和正兵一般,和咱們正軍沒什麼兩樣嘛!”
“那可差得太遠了!”年輕人大急,用力推了那士卒的後背一下,讓他一個趔趄。
這一下用力可不輕,士卒連忙托住左手裡的幾張厚厚的烤餅,結果右手木碗發抖,最後一點湯水灑了。
眼看那士卒面色一沉,年輕士卒吃了一驚,連忙道:“老劉哥,莫動怒,莫動怒!下一餐,我的湯水都給你!”
老劉哥冷冷地應了聲,自顧自走著。
年輕士卒小心翼翼地跟在後頭走了幾步,湊上來賠笑:“夥兵什麼的,是早前我見事不明白,隨口亂說呢,還是當正軍好,正軍的田地和賞賜都多。我算過了,這次北上如果撈一場仗打,立個戰功,回去就夠資格找媒人,相媳婦,還能湊出一輛水轉翻車的錢!”
老劉哥嘆了口氣,對年輕士卒道:“田地和賞賜,豈是好掙的?媳婦的事情,又有什麼好著急?正兵比輔兵要危險多了,戰場上摧鋒挫銳,隨時都可能掉腦袋。真正大軍廝殺,和你們那些零散山寨攻戰的小孩子玩意兒,可不一樣!”
年輕士卒重重地“嘿”了一聲,不滿地道:“俺十八歲了,不是小孩子。而且我在籤軍之前,就是桃林寨裡的刀客,殺過好幾個兇悍賊人呢!看,用的便是腰間這把刀!”
年輕士卒把刀鞘拍得砰砰作響。
這一萬多人,幾乎全都是定海軍的精銳正軍,為了避免引起僕散安貞的格外戒備,這才裝作民伕穿越河北。他們行軍時,什麼話都不能亂說,一路上都要小心應付僕散安貞所部某些將校的試探。只要所以到了準備宿營的時候,那些河北勐安謀克軍才被排在外側。出營砍柴打水的輔兵們依舊要謹慎,但營裡眾人的彼此言語,反倒格外熱烈些。
與一般的軍隊不同,定海軍平日裡訓練嚴格,作戰時的軍法嚴苛無比,但在將士們休息的時候,反倒鼓勵大家適當放鬆,甚至可以自家組織些遊樂,放鬆神經。
郭寧認為,一支軍隊如果缺乏訓練、缺乏對勝利的信心,那麼無論軍法怎樣,稍有異動就容易慌亂失措。便如當年北疆金軍的營地裡,按照軍法,士卒們未經允許,連大聲說話也不行,上下級之間更是猶如天塹,根本不可能彼此開個玩笑。而越是這種嚴苛到變態的軍法,其實就越是說明軍官對軍隊的控制力極度衰弱,與此刻的定海軍恰成反例。
老劉哥和年輕士卒互相閒扯著,慢慢並肩往後走。再走幾步,便是他們所屬的營地,好幾個將士背靠著大車的車輪坐著,正在拿細針去挑腳上的水泡。
他們看到老劉哥和年輕人回來,便樂呵呵的打招呼,好些人說話的聲音響起,又漸漸飄散。
郭寧稍稍走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