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決瞥了眼身邊另一人,點了點頭:“就這麼辦!”

董進咳了兩聲,又道:“我另外想到,河北人知道了趙統領的身份以後,會不會想的多些?之後如果又有人鬼祟打探,咱們總不能每次都把探聽情況的人驅散開……那樣反而會讓人疑心。騎兵們大都是老手,還難免說漏嘴,輜重隊伍上萬人,難免沒有疏漏,是不是立即告知各部,要他們再盯一盯部下?”

“不必。”

趙決還沒說什麼,在他身旁的人沉靜地道:“咱們這一趟,又沒打算像慧鋒大師那一夥人那般,全程都偽裝著。只不過稍稍收斂,免得嚇壞了僕散安貞,以至於他疑神疑鬼,堵塞河北陸路而已。”

說話的人坐在一輛大車的車板上,有些隨意地晃著雙腿。此人甚是年輕,身量十分高大而作民伕頭目打扮。因為方才有輛大車的車輪陷進了泥坑,他幫忙去推了一把,上身衣袍被掛破了,露出肩膀處堅實如鐵的肌肉。

他這麼一說,身邊好幾人湊趣地笑了起來。

那人繼續道:“咱們此刻身在良鄉,再往中都不過一天的路程。中都的接應兵馬如果人手充足,咱們就把物資移交出去,當日回程。若人手不足,我們在此地也最多駐紮兩三天。至於河北軍,他們萬不敢與蒙古人正面對抗,所以更不會在良鄉久留,最晚明天,就該拔營撤軍了。”

“這一兩天裡,河北將校縱然探察我們的底細,又有何益?無非是幾個軍官見我方將士驍銳,生出些招攬羅致的念頭。董進,你那幾個多嘴的部下,著實該打,但其餘各部不必過於緊張,晚上宿營時,讓各部都將提一句就行。待回程時候,就算僕散安貞看明白了……”

那人拍了拍懸在腰間的一柄鐵骨朵:“咱們的事已經辦成,他待要如何?這廝若認出了我,難道還敢和我火併嗎?”

身邊的夥伴們笑得更大聲了。

有人一邊笑著,一邊忍不住大聲道:“說不定嚇著了那廝,轉而把河北雙手奉上啦!”

這話可就太過輕佻,趙決瞪了那騎士一眼,立刻就讓他臊眉耷眼地住了嘴。

那人倒不介意,擺了擺手:“你們各自忙去吧,我繼續看著咱們的家底!”

趙決和董進稍稍躬身應道:“是!”

能讓趙決和董進恭敬如此的,除了郭寧,還有誰呢。

此番蒙古人南下中都,郭寧早就有所應對。而蒙古人動用重兵圍堵潞水通道,這也在郭寧和幕僚們的預料之中,所以郭寧也一直盤算著,該如何打通河北的陸路運輸。

但河北宣撫使僕散安貞可不是個好相與的,郭寧若提出以定海軍大部護衛糧秣物資透過,必定引起他的疑慮。進而使得山東河北兩地之間,憑空生出許多往來扯皮的事。

待到兩方嘴上鬥出個高下,也不知道中都大興府裡會餓死多少人,而朝廷又該動搖到什麼程度。

換做尋常官場人物,或許會想著打通什麼人情路線,去和僕散安貞敘一敘交情,試著解除誤會。

但郭寧又豈是尋常官場人物?莫說郭寧了,整個定海軍上下,就沒幾個正經官場人物,簇擁在郭寧身邊的一眾文武,全都是不走尋常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