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九十三章 南下(中)(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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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年來,大宋朝特別認真地要去做某件事,某件事就多半會出問題。吏治如此,財政如此,邊疆軍政也是如此。
開禧以後,宋金兩國重訂和約,近十年來江淮無事。隨著大金內亂,眼看東西兩分的局面將成。
這兩個金國彼此自是死敵,之後不曉得還要彼此廝殺多少場。控制中都的定海軍,一向依靠海上貿易為最大的財源,控制開封府的遂王一脈要完整接收關中四路的武力,也少不了鉅額開銷。
所以賈涉一直覺得,在淮東的軍務上頭,只消全力築城固邊,無須任何特殊的動作,更大的精力,倒應該放在維持南北商路上頭。皆因商業愈是繁茂,東西兩個金國對大宋的仰賴就越深。此時大宋在邊疆無須任何舉措,就能憑藉南方的財力在東西兩個金國之間自如騰挪,始終佔據主動。
所以真要說起軍政方略,賈涉比較贊同崔與之的意見。
可惜崔與之不為史相所喜,和他走得太近,便於自家仕途大大地有礙。
至於李珏和應純之兩位,大體都積極主戰,圖謀恢復,想法很多,手段也出眾。可賈涉一直擔心的是,淮東的北面是山東,而山東是那個權臣郭寧起家的根據地。
李珏和應純之若有什麼成果,報到行在以後自會有人為他們鼓吹,但這些操作如果引起了郭寧暴怒興兵,他兩位又哪裡討得了好?
歸根到底,史相和臨安行在絕大多數計程車大夫既想要事功,更要求安穩。邊疆事功不過是升官發財的由頭,而邊疆的安穩則關乎性命,關乎國運。在朝廷眼中最大的道理,始終就在“非和無以立國”六個字。誰敢引起邊境的戰事,誰就是國賊。
賈涉都不用想,就知道此番北人動兵,無論這一戰的結果如何,必定驚動行在。而史相追究下來,李珏和應純之兩位絕然討不著好。麻煩的是,賈涉替這兩位辦過不少事,這兩位又必然會把許多責任推到小小的寶應知縣身上。
所以,什麼都不要說了,甩開淮東一團亂事,趕緊走。回到行在還得上下打點呢,耽擱不得!
賈涉帶著同伴們,沿著運河西岸的道路策騎飛馳,很快就把楚州城甩到了後方。
約莫離城十里,便經過劉王城軍營。這座已經廢棄的古城相傳是漢時吳王劉鼻所築,如今被當作李珏和應純之所籌建新軍的一處軍營。
賈涉縱馬而過的時候,看到軍營裡有將士開始奔走列隊,腳步聲宛如悶雷。他們紅色的戎服和盔纓上上下下地躍動著,像是紅色的湖水開始往軍營外頭傾瀉,還伴隨著大斧和麻扎刀的閃光。很明顯,他們都是訓練有素的軍人,行動也快捷高效,比楚州城裡常駐的幾百兵御營兵要強許多。
這是應純之在楚州親自負責招募的一支兵馬,其將士大都來自於南渡的歸正人,其中還包括了許多山東紅襖軍的餘部。聽說李珏那頭還按照當年淮西武定軍的例子,給這支兵馬提供了一萬五千人的軍糧,號曰“忠義糧”。
可惜這支軍隊雖已成型,卻並沒有被應純之當作守城的憑藉。
賈涉敢打賭,他們趕到楚州城,打算入城助戰的時候,就會被守軍制止。到那時候,自然又會有一場樂子,只怕宋軍內訌的情形,比北面金軍進逼還要激烈的多。
但賈涉可管不了這些。
他縱騎奔走十里,戰馬口鼻發出咴咴的聲響,四蹄踏地如風。這是馬匹跑發了性子的表現,正好一口氣衝回寶應去。
他這陣子替各方各面辦的事情多,太多太複雜,雖然上頭的大人物們對他很重視,也明裡暗裡有些安全上的保證,但賈涉並不會把自己的身家性命都寄託在別人的保證上頭。
此番跟從崔與之到楚州巡視,別人有乘轎乘車的,唯獨他和部下們騎馬,而且每人最少都是雙馬。
這些馬匹都是上等的好馬,平均價格都在三百貫以上。現在又正是秋高馬肥時候,每匹馬都膘肥體壯,馬腿修長結實,勁頭十足。一行四五人換著十匹馬節省馬力,沿著運河直線奔逃,半路上唯有在新開湖西岸要稍微繞過圈子,過一個渡口。
全程一百二十里,只需要一個多時辰,就能回到寶應縣城,再換用快船或者車隊。
甚至這條路線,也是賈涉精心盤算過的。沿途所經過的山水寨和壯丁民社,幾乎和賈涉都有交情,絕無半路阻截之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