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熙帶賈似道來這裡,正是希望賈似道喜歡這等刺激熱血的搏鬥,投些錢財下去。他喜道:“師憲兄,你壓多少?這地方不是隨便市井之人能來的,一注怎麼也得十貫!”

“十貫?”賈似道哈哈大笑:“我天台賈師憲在此,十貫算什麼?壓三百貫現錢,壓這持刀的漢子一直贏!”

他身邊兩個伴當猶豫了半晌,這才從懷裡掏錢。三百貫的現錢何等沉重,自然不可能帶在身上,所以兩人掏出的是上一期新發的行在會子。會子的面值分一貫、兩貫和三貫,也有兩人湊了湊,待要點出與三百貫銅錢等值的行在會子。

這幾年,行在會子已經連發了六期,幣值的變動很厲害。兩人一邊數著數,一邊低聲道:“按昨日的兌換比例,這會兒得點出一千四百三十六貫七百文。”

話音剛落,賈似道一揮手:“有什麼好算的?就用三貫的會子,拿五百張出來!”

“是,是。”

片刻後,瓦子裡頭的主張聽說來了豪客,也不敢怠慢。一個年邁的主張親自帶了幫閒、遊手數人,在賈似道跟前奉承,最後用了黑漆的大盤,託著厚厚數百張會子去了。

兩個伴當滿臉不捨,下意識地跟著托盤走了好幾步,才被賈似道喚回。

這兩人,都是中都左右司的精幹人,過去數年跟隨著李郎中東奔西走,見識非凡的。饒是如此,他們這陣子掏錢掏得快麻木了,自忖這輩子都沒經歷過這等大手筆的開銷。

也不知賈涉此刻在中都如何,他若是知道賈似道如此作派,會不會立即南下,誓要剷除這個逆子?

三百貫銅錢真不是小數目了,一匹好馬不過這價錢,西湖畫舫上當紅花魁陪著的度夜之資不過十貫。

賈似道千金一擲,頓時引得瓦子裡頭不少人竊竊私語:“這廝是誰?”

“韓小郎君帶來的,看樣子頗有身家?”

“去問問他是誰!”

“不用問了,這便是最近在臨安花錢如流水的賈似道!”

“區區一個知縣之子,也敢在這裡呼喝?手上有三百貫,就這麼囂張了?”

“他父親賈涉可不是尋常知縣,這座瓦子裡,倒有好幾家從運河沿線到泗州場的生意,都靠賈涉前後奔走照應呢!他手上的錢財,怕是萬貫不止!”

先前說話之人頓時肅然起敬:“哦?怪不得這廝有錢,他原是咱們的同道中人。”

一疊會子,被恭恭敬敬地捧到土場邊緣,幾個主張端坐的大臺上。又有好些人跟風投注,或者非要壓在另一頭,想賺取這三百貫的,一時間土場四周愈發紛亂。

楊友握著他的刀,站在土場的邊緣,冷笑抬頭,看看這場景。

南朝宋國上下,大都是這等豬狗樣的人物,真不知他們是怎麼攢起如此豐厚身家的!好在我這一趟,投了史相門下大公子的門路,眼前雖有些屈辱,日後定能飛黃騰達。到那時,看我把這些廢物一個個都踩在腳底,生生榨出油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