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扭回頭來,衝著李雲道:“沒錯!這件事情,就算你是上國使者,也得給我個交代。這道理說不清楚,我家崔相是要不高興的!”

李雲忍不住又笑:“啊對對對,正該把道理說清楚。”

他換了個舒服點的姿勢,倚靠著背後幾包行李,慢慢地道:“東北內地是大金的疆域,東北各部都聽從郭元帥的吩咐。我們都元帥府最大的道理就是,誰敢不服,誰就死。”闌

金明德瞠目:“你這話,置我高麗國於何地?”

“高麗是大金的臣屬。現在的大金國數千裡疆界,數十萬貔貅,皆受我家郭元帥統領。那麼,高麗也得聽從郭元帥的吩咐。道理還是剛才那條,誰不服,誰就死。”

李雲頓了頓,問道:“你服麼?”

“放屁!”金明德聽得通譯顫聲講過,只罵了句。

這句話,通譯不敢轉述,愁眉苦臉地道:“咳咳,上國使者,我家將軍罵了您老人家。”

“那就是不服了。”李雲重重點頭。

定海軍一向依靠兇橫手段行事,無往而不利,尤其有個傳統,對李雲的影響很深。闌

那就是與人談判的時候,徒然鼓唇弄舌,甚是浪費時間。出身底層的定海軍將士們,本來也不擅長嘴皮子功夫。如果和談判物件講不通道理,不必猶豫,直接砍一個人頭開路。通常來說,人頭一旦落地,其他人都會變得很講道理。運氣好的話,接下去談都不用談了。

定海軍中,郭寧這麼做過;平時挺溫和的汪世顯,也這麼做過。汪世顯在直沽寨談判的那次,李雲就在旁邊親眼看著。

自從擔任重責,李雲頗下功夫學習這兩位的作派。

他是個好學生,所以他也習慣這麼做。

當下李雲向身前諸多部落首領揮了揮手:“各位幫我個忙。把這位金將軍叉出去,砍頭。”

他和金明德言語的時候,部落首領們饒有興趣地在旁等著,看看這邊,又看看那邊。

金明德的狂妄,並非毫無來由。高麗王國建立至今已有三百年。這三百年裡,他們曾經動用數萬乃至十數萬的大軍,和大遼廝殺,和大金爭雄。闌

放在大遼和大金眼裡,那種規模的衝突不過是邊疆纖介之疾。但在東北本土,高麗已經算得上龐然大物,比起尋常部落,那要強盛太多了。這幾年大金衰弱,許多部落轉而受高麗的影響,那的確是有的。

但是,當李雲要求眾人幫忙的時候,部落首領們沒有人敢遲疑。

李郎中既然開口,那是能拒絕的嗎?道理很簡單,不服就死,高麗人不明白,這些部落首領們哪有不明白的?那些聲勢駭人的契丹人、兇悍善戰的蒙古人什麼下場?蓋州和鹹平府的城門外頭許許多多高掛的腦袋,就是榜樣!

好幾十名部落首領同時應是,一齊向金明德勐撲。

金明德也真是夠勇勐,抬手一拳正中最先衝近的鐵驪酋長,將他的鼻子整個打歪。兩個室韋酋長撲來,又被他掃堂腿踢翻,其中一人迎面骨都斷了,抱腿慘叫不休。

可他終究雙拳難敵四手,幾十個酋長一擁而上,頓時按頭的按頭,按腿的按腿,數十人呼喝連連,把他拖了出去。

人群簇擁之下,金明德猶自亂喊。喊了兩聲,忽然就沒聲了。闌

野人們旋踵即回,張羅著豎起一根新的杆子,掛了腦袋在上面。李雲抬眼看看,皺眉道:“就不能割得乾脆點?臉都被噼開了,像什麼樣子!”

幾名酋長滿臉羞慚,比劃著解釋:“這廝掙扎得厲害,咱們手上失了分寸。不過,還有好些高麗人在呢,接著再砍,咱們絕不失手。”

在場的高麗人確實挺多,李雲轉目注視崔俊文。

崔俊文的臉色煞白。

金明德驟然身死,被逼在谷地角落的三百高麗騎兵無不大驚,這會兒紛紛抽刀拔劍,與周邊的野人對峙。偏偏他們的主將又在李雲面前站著,他們想要做什麼,都有顧忌。

“這位崔將軍,你看我的道理怎麼樣?是否有一點可取之處呢?”李雲和氣地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