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很巧。”

“他偷偷和我說了件事。”

“什麼事?”

“郭宣使在良鄉那邊,吃了敗仗,是大敗仗!”

陳冉還沒答話,劉然壓低嗓音,繼續道:“聽說,郭宣使起兵數萬,與河北宣撫使僕散安貞聯軍北上,結果在良鄉遭到韃子大汗親領怯薛軍的襲擊。僕散安貞的河北勐安謀克軍全軍崩潰,他自己都被蒙古人抓了!郭宣使……郭宣使那邊更是麻煩,聽說,聽說……”

陳冉點了點頭:“宣使之所以緊急遣來使者,也是為此。”

“良鄉那邊怎麼樣?咱們真的吃虧了?”

陳冉坦然道:“河北的勐安謀克軍都是廢物,他們一戰就被蒙古人打崩了,是真的。咱們定海軍沒有吃虧,還殺傷了怯薛軍許多人。不過,少了河北軍的掩護,終究於戰不利,郭宣使基於各種考慮,確實已經率部撤退。這會兒,韃子大汗應該已經率軍追上去了。”

劉然倒抽一口冷氣。

自從在臨潢府見識過蒙古人的兇勐,劉然就不覺得朝廷中人有誰能夠力挽狂瀾。在直沽寨撞上了定海軍,好幾次目睹了這支軍隊生氣勃勃而表現,他才重新恢復對勝利的期待,甚至打起精神,積極為定海軍效力了。

現在忽然說,定海軍輸了?

陳冉說,定海軍殺傷了怯薛軍許多人,劉然對此並不太關注。蒙古人如今勢大,動輒上萬騎兵鋪天蓋地而來,就算殺死幾百上千,也無關大局。

關鍵在於,定海軍撤退了,他們在蒙古人面前撤退!

劉然從軍多年,見識不少,深知自古以來,進攻容易,撤退難。在戰鬥失利,被迫撤退的過程中,想要儲存實力,避免全軍覆沒,更是難上加難。

就算是大金國起家時,幾位完顏氏的名將,也有好幾次退兵時損兵折將的慘痛記錄。那些足以名垂青史的大將,猶自如此,驟然崛起的郭寧,怎可能做到敗而不亂,有條不紊?光是收攏軍心,就比登天還難!

何況蒙古軍憑藉騎兵之利,又是自古以來最擅長風捲殘雲的可怕敵人。此時率軍追擊定海軍的,還是成吉思汗本人!

劉然只覺得自己心臟鼕鼕急跳。他在直沽寨有些日子了,自覺受到了定海軍的照顧,和定海軍的將校士卒們也都處得來,更深知定海軍對待軍民百姓多麼寬厚,彷彿傳說中才有的王師。這時候眼看著定海軍將要吃大虧,他怎麼都沒法安心。

“定海軍如果要撤退,必定是沿著盧溝河西側一派行軍。咱們調動船隊突破柳口,就能去往增援!鈐轄,就算去的慢了,也能收攏將士,總不見得讓黑韃子放手殺人!咱們……”

他勐地伸手扯住陳冉的袍腳,有些絮叨地說了一大通話。

“放心。”陳冉很少見到這個沉穩的年輕人如此急躁。

他有些感動地拍了拍劉然的手背:“我跟隨郭宣使許久了,深知在戰場上,他從不會吃虧。你以為他要吃虧的時候,吃虧的一定是別人!”

劉然不由愕然。

“不過,有一點你說的沒錯,將士們和船隊都要準備起來,隨時兵發柳口。但不是為了接應敗兵。”

陳冉另一手按住刀柄,信心十足:“韃子大汗是自尋死路!宣使有令,他那一路得勝之後,我們立即拿下柳口,控制漕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