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座定海軍的大陣,此刻宛如一張龐然巨口,而從四面向內擠壓的將士,就是巨口中的獠牙利齒。在利齒的絞殺下,試圖四散的蒙古騎兵從各個方向被擠壓回來,可他們又無法及時地恢復建制,只能亂哄哄的四處亂竄亂殺,試圖找尋其它缺口。

從中軍方向看去,軍陣內部的包圍圈不斷縮小,但包圍圈裡的蒙古人宛如沸水,猶自絕望掙扎。

他們畢竟是一千多將近兩千的蒙古騎兵,畢竟是大蒙古國百裡挑一的精銳,畢竟是成吉思汗麾下戰無不勝的怯薛軍!

包圍圈越小,就顯得蒙古騎兵的數量越多。

張信好幾次衝得太靠前,反而差點被蒙古人圍裹,小腿中了一槍。幾名親兵將他拖了回來,他急喘幾口氣,抬頭只見眼前騎兵密集地周旋,不停地射箭,不停的用彎刀砍殺。

他們的砍殺動作非常老練,那不是靠著苦練能達到的程度,而是在戰場上無數次用敵人的脖頸訓練出的。既流暢,又高效,幾乎讓近距離目睹的定海軍軍官們有些羨慕。

他們的箭失也漸漸恢復了準頭和力道,顯然這些蒙古人開始從鐵火砲造成的巨大驚恐中恢復。

但那沒有用了,他們敗局已定。

在張信連聲催促之下,親兵將他腿上的傷勢簡單包紮過。他跳起來跺了跺腳,冷笑道:“老馮不夠狠心,打不動了!看我的!”

一聲嚷過,他帶著數十名士卒再度前衝。

蒙古人偶爾能擊退定海軍幾次,卻阻不住定海軍四面闔攏的勢頭。轉眼間,包圍圈繼續縮小。

這對蒙古騎兵造成了極大的妨礙,因為他們最大的優勢徹底沒有了,他們的馬匹完全成了累贅!

定海軍從每一個方向不斷向前,用長刀砍,用長槍刺,用弓箭亂射,用鐵骨朵或者鐵棒掄砸。雙方距離如此接近,又沒有閃轉騰挪的空間,每一次交手,都有定海軍士卒或者怯薛軍的騎士滿身噴灑血雨。

地面上人和馬的屍體一層摞一層,定海軍將士踏過軟綿綿的屍體,踏過噼噼啪啪作響的血泊,繼續壓迫敵軍!

一個怯薛軍的百夫長吼聲如雷,將自己手裡奪自党項人的銳利長劍連環揮舞。党項人擅長鑄劍是有名的,這柄長劍寒光如電,彷彿一個個光圈綻開,瞬間逼退眼前敵人。但他身邊兩側的蒙古將士都在後退,於是他暴露在了陣線外頭。

一杆長槍從側面貫入他的脖頸,槍尖撕裂骨骼和血管,從脖頸另一側透出半尺多長。這百夫長眼睛暴瞪起來,竭力想轉身看一看是誰幹的。但是,當刺中他的定海軍士卒把長槍一拔,他立刻就四肢僵硬,栽倒在地不動了。

另一名拔都兒本來藉著百夫長的掩護,持弓失不斷射擊。百夫長一死,好幾名定海軍甲士衝上前來,有人揮著鐵棒,“砰”地一聲將這個拔都兒的戰馬頭顱砸爛。

拔都兒落馬之後,立遭一名定海軍的好手迫到近處,揮動長槍連連戳刺。這人的槍法真是不錯,眨眼就在拔都兒身上造成了十幾處貫通傷口,鮮血狂湧,染紅了一片地面。

持槍計程車卒渾身浴血,也不知在陣上幾進幾齣了。

他殺得性起,大笑著踏過拔都兒的屍體,繼續向前邁步。才走幾步,忽見前頭人影晃動,待要再刺,卻發現那人影穿著自家熟悉的、定海軍的戎袍。

士卒收回手裡的長槍,愣了愣,轉眼往四周看看,想要再找其他的敵人。

過了會兒,他愣愣地問:“沒有了?”

“沒有了……”張信邁步上來,有些得意,又有些佩服:“這些蒙古人倒也真是死硬。一直到最後,才有幾十個人嚷著要投降……結果將士們手滑,把他們全都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