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顏磷和陳冉同時稍稍思忖。

完顏磷想著,不管怎麼說,總是阻住了定海軍進入中都的意圖。雖然允許定海軍在潞水沿線活動,但這幫人憑藉海船之利,己方本來也阻不住的。

而陳冉,其實更無妨礙。

「好!」

「就這麼辦!」

完顏斜烈哈哈一笑,不經意地看了看在旁平靜注視的侯忠信:「對了,至於宋人使節們……」….

「這些人於我方,只是同路罷了!」陳冉全不在意地擺手:「你們都帶走!」

完顏磷和完顏斜烈兩人,俱都大喜。

原本皇帝很擔心定海軍拿著宋國使節生事,就算最後能解決,也對朝廷的威嚴大有妨礙。原來定海軍並不介意這個?哈哈,那可太好了。

這樣一來,此行的任務不就完美達成了!

完顏磷頓時不理陳冉,撥馬轉到侯忠信面前。

「南朝的官兒……」

他垂首打量著侯忠信,用馬鞭敲了敲侯忠信的肩頭:「來吧!跟我進中都!立即出發,動作要快!」

侯忠信正等著看一場金國武人的內訌,不料兩家形貌兇惡,達成一致意見卻很快。轉眼間,己方就從旁觀者變成了被販賣給下家的貨品也似,而這下家,好像還不似定海軍那麼客氣有禮。

他勉強頷首致意:

「這位都統,你若代表大金朝廷來接待我們,卻不知,可有伴使的任命文書?我乃大宋的副使,正使手裡,有使臣的名單和起居狀要交付伴使。另外,過界禮儀不可廢,貴方安排的草館、津亭又在哪裡?」

完顏磷不耐煩地喝道:「你們這些南朝人,真要講究禮節,怎麼會從海上來?你們裝什麼樣子?眼下正打仗呢,蒙古軍主力隨時會到,所有人趕緊跟我走!夜晚行船也無妨的!」

侯忠信連聲苦笑,知道撞見了不講理的女真蠻子。

他和丁焴此來,負有談判歲幣金額和覷看金國虛實的重任,又不合在此橫生枝節,只得應道:「請都統稍待,我立刻去催促船隊、人丁。」

沒過多久,宋國使節團的船隊,便從西面港汊裡出來。

潞水越往上游,淤積得越是厲害,這時候自然沒有定海軍所控制的綱戶出面拉縴了。好在兩個使節都曉得輕重,自家出了大筆的錢財,賞賜隨行兵卒和壯丁,催促他們登岸幫手。

兵卒們受了都轄幾番喝令,不過,大都在兩岸裝樣子。倒是那些被侯忠信招募來的壯丁,一個個都很用心。他們很快就列成了一隊隊,在嚮導的指揮下開始呼喊號子,拉動粗糙的繩索。

夜幕漸漸降臨,金軍大股騎兵簇擁著宋人船隊,消失在了暗沉天色下,大片的蘆葦、蒿蓬之後。

定海軍計程車卒們本來都打起精神,要直抵中都了,卻在半路就遭迫退。這對習慣於勝利的將士而言,很難接受。好些人難掩失望情緒,有人甚至不理會上司,自顧自嘟囔著回營。

而陳冉只站在原地,注視著船隊遠去的方向。

陳冉是不久前專門被宣使點將,擔任全軍先導的,結果這趟明擺著在女真人手上吃癟了。一名都將擔心他惱怒難以自抑。於是上前幾步,小心探問道:「鈐轄,咱們且紮營休息,晚上盤算下如何應對?」

陳冉轉回身來,臉上卻帶著讓人摸不透的笑意:「什麼應對?我們不用應對,哈哈,就這樣很好!」

走了兩步,他又問:「你說,拉縴這活兒,是不是很苦?外行人忽然被逼著幹這個,就更苦了,對吧?」

「那是自然。」

「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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蟹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