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支敵軍騎隊來得太快了!

孛都歡從沒想過,東北地界除了蒙古軍,還會有第二支行動如此敏捷果斷的騎兵!

蒙古軍尚未完整聚集,敵騎已經來了!

眼前的麻煩是,河谷南北方向延伸,而東西方向限於土崗和馬鬃河,正面並不開闊。

當蒙古軍掌握戰場主動,發起橫向截擊的時候,藉著這個地形,他們就如利刃切割細長的蘆葦,輕而易舉地得手。但是當另一隊敵人自南向北,如鐵矛直搠而來的時候,蒙古軍反倒成了被動的一方。

他們慣用的戰術,那些迂迴、包抄、騷擾和突破,一時間全都沒法施展……這正面太窄了,兩軍一撞,就會糾纏到一處,接下去全是亂戰!

孛都歡確認無疑,敵軍固然精銳,敵將也是極其勇敢善戰的好手。

不過,他並不畏懼,

大蒙古國的勇士從不畏懼!

他縱騎向前,同時抽出了自家的角弓。簇擁在他身邊的數百名蒙古騎兵也都張弓搭箭。

在兩支騎隊中間,蝗蟲般的箭雨彼此穿越,有時候箭失會在空中碰撞,發出噼啪的輕響。

大量的箭失落在對方身上的時候,也有略少些,但也密集的箭失落在蒙古騎兵身上。蒙古騎兵們紛紛低下頭,箭失打在他們鐵製的頭盔上,噹噹地響著,打在他們多層牛皮製作的羅圈甲上,噗噗地響著。

也有騎士悶哼一聲,撲倒在馬背上,但這些蒙古騎士即使瀕死,也會用最後一點力氣把自己固定在馬背上,跟隨著戰馬,繼續衝鋒。

兩軍快速靠近,在騎士的叱喝下,戰馬發出暴怒的嘶鳴,速度驟然提高。

兩股騎兵撞擊到了一處。

雖然戰場狹窄,但雙方都儘量排開寬大的正面,戰馬和戰馬之間保持橫向距離。所以並沒有騎士直接對撞。

戰馬憑藉它們的本能,從對方騎隊的空隙間穿插而過,而隨著馬匹的賓士,每一名騎士都要在最短時間內,與身前身側的多名敵人交手,於是劇烈的金鐵碰撞之聲,便如沸水翻騰,不絕於耳。

一名搶在郭寧之前入陣的護衛,被直刺來的長矛捅穿了,他從馬鞍上往後翻倒,帶著貫入體內的矛杆墜落地面。而失去騎手重量的戰馬瞬間加快了速度,希律律地叫著,繼續向前。

在這護衛的側面,一名近來很得趙決信重的騎士正在高速衝鋒中尋找敵人。

卻不防正前方一名蒙古騎兵隔著數丈揮手,隨即有一枚沉重的布魯打著旋從空中落下,正中騎士的面門。

定海軍中的勐將蕭摩勒便是使用布魯投擲殺敵的好手,而蒙古人使用這種奇形武器的,更是多見。

這枚布魯的曲柄一端裝有蒜瓣形銅頭,銅頭整個砸進騎士的頭顱,把臉上的血肉和骨骼碎塊都崩飛出來。

騎士立即墜地,而後方的袍澤戰友們毫不遲疑地繼續策馬,從他身上踐踏而過,將他和他的甲胃全都踩到變形,壓進河灘上的碎石和淤泥裡。

投出布魯的蒙古騎士大聲歡呼,反手從馬鞍上拔出慣用的彎刀。

這一下投擲,他用足了渾身的力氣,這會兒手臂還有些發麻。好在兩軍對沖、馬速極快的時候,只要把手臂伸直,乘著戰馬交錯時候稍稍一揮,就能給敵人造成必死的重傷。

於是他向前俯身,將手臂伸直。

俯身的時候,他忽然覺得頭頂光線一暗。急抬頭,只見一柄黑沉沉的鐵骨朵由小變大,佔滿了他的視野。

“彭!”

郭寧手起錘落,鐵骨朵砸開鐵盔和頭顱,便如砸開一個熟透西瓜,剎那間,新鮮紅嫩的瓜瓤橫飛,汁水迸濺。

這一下奮力揮擊,戰馬稍稍一慢。

跟隨在郭寧身後的數十名親衛騎兵爭先恐後地搶到前頭,人人吶喊:“殺!”

呼嘯的風聲裡,定海軍的騎士們人人吶喊:“殺!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