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留哥抬頭眺望遠處,便聽得處處山坡丘壑間,人聲呼喊如沸,而己方的一座座營地間,一個個重兵佔據的山頭上,處處林木動搖,人影晃動,將士東奔西走,急如火燒屁股。

而在亂軍之中,一杆紅旗招展,一彪騎兵賓士如電,正衝著耶律留哥所在的中軍方向來了!

騎隊裡頭,郭寧揮鞭一指:“眾將士,隨我來!”

將士們轟然響應。他們連續沖垮好幾撥敵軍,而己方的損失並不沉重,此時尚有四百餘人挾弓挺槍,縱騎緊隨在郭寧身後,人人士氣高亢之極。

郭寧所部,此時還頂著大金國萊州定海軍的名頭,但他們已經不是通常的金軍了。定海軍中每一個騎士,也已經不是通常的金國武人。

金國對軍人的培養,始終是個問題。

開國時那一代兩代人的精兵猛將,其才能多半都來自於白山黑水間辛苦射獵的積累,頂多加上一些野蠻部落中口口相傳的習俗。但隨著女真人大舉進入中原,這積累和傳承,便成了無源之水。

到了熙宗皇統年間,隨著完顏宗幹、宗弼等上一代的武人陸續逝世,大金國已經面對著中層、基層軍官的完全斷檔。熙宗為此甚是焦慮,遂開武舉,以求保障軍官的基本素質。

結果,到泰和年間完善的武舉專案,除了射貼、射鹿、馳刺等基本內容之外,竟然只剩下了背誦孫吳兵法,而且,十條裡頭能答出五條,即為上等。

堂堂的大金國,本有橫掃域中的兵法韜略,可自家全都忘了,竟要拿著漢兒的兵書湊合,本來就很可笑。而真正廝殺進退的精要,又豈止孫吳兵書所能涵蓋?

郭寧在山東開設了軍校,就是為了解決這個問題。

只有透過軍校的模式,才能將許多人零散的經驗總結起來,將經驗總結成原則,將原則完善成條例,將條例放在那麼多久經沙場的將士面前,讓他們評判、熟記、運用。

那些條例,很是繁瑣,也無文采,講的都是些事關將士性命的小事。

比如對著拋射的箭矢,該怎麼躲避最有效?向敵衝殺的時候,長兵器如何刺擊最容易搶先殺傷?兩軍交匯的時候,如何估算敵方的戰術,以提前選用適當的武備?策騎衝殺的時候,擅長什麼的人,適合處在第幾個梯隊?

郭寧直到去年還是個邊疆小卒,他覺得自己真沒有什麼大才。他的同伴們,也大都是出身低微的下級軍官,所以大家聚在一起盤算出的,無非是這些零零碎碎的玩意兒。

他從各部調集勇士,一撥撥地放在軍校裡傳授,說得多半也都是這些拿不上臺面的零碎東西。

但這些零碎東西,本身都被有經驗的將士當作秘而不宣的訣竅,當作傳家保命的東西看待。一旦它們得到了推廣,被數以百計、千計將士掌握在手,形成了統一的規範,軍隊便由此具備了驟然提升的戰鬥力。

所以韓煊能以鐵騎一部與三個蒙古千人隊鏖戰,所以郭寧領著輕騎奔走,彷彿摧枯拉朽。

這提升的程度,甚至連郭寧自己都沒有足夠的預料。

“衝上那山頭,打崩耶律留哥,遼東就平定了!這一場,不虧!”

郭寧笑了兩聲,有些激動地對趙決道。

而趙決嘆了口氣:“節帥,我去衝,我去就行了!”

當郭寧所部輕騎不斷接近,耶律留哥的中軍方向亂作一團。

“遼王,須得立即召回耶律薛闍和耶律獨剌兩位將軍!咱們這裡還有三千多人,憑著山地死守,輕騎斷然衝不動的!”

“遼王,等不及召回他們了!咱們立即下山,去和兩位將軍匯合!”

“遼王!遼王!”

許多聲音在耶律留哥的耳畔此起彼伏。

耶律留哥揮了揮手,將這些嗡嗡的聲音趕開些,他轉回身,再看馬鬃河方向。

他非常確信,只要蒙古人能贏,整場戰事還有希望。

可是,當他滿懷希望眺望的時候,孛都歡滿臉帶著汗、血和泥土,衝著可特哥厲聲道:“渾都古已經死了!他的腦袋被馬蹄踩得稀爛,就在我眼前碎開,像是一個鳥蛋碎開那樣啦!契丹人也亂套了,這一場打不下去,我們得想辦法退兵!趕緊走!”

可特哥有些猶豫:“退兵?退兵的話,阿魯都罕怎麼辦?他那一隊騎兵還在南面呢?”

而這兩名蒙古千戶盤算的時候,本該與阿魯都罕所部騎兵糾纏廝殺的李霆,正愕然站在高坡,手搭涼棚眺望:“走了?忽然就走了?”

天空中的鳥群撲稜稜飛過。

李霆看看兩旁周身浴血的將士,想要誇讚幾句,鼓舞他們計程車氣,又忍不住道:“蒙古人走得有點快啊,這地方像是能立頭功的嗎?好像,我李二郎被郭六騙了!”

想了想,還是再和讀者朋友們重申下:這本書不會有大刀闊斧的社會改革,更不會有科技爆發、文藝復興。以我的微薄見識,不敢寫,也寫不來那些,所以我的每本書都沒那些內容。

至於這本書講的,就只是一個喜歡拿錘子砸人的猛將兄做了場夢,引發了後繼的一段段傳奇故事,僅此而已。

希望大家喜歡,不喜歡我也木得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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