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喊著:“殺出去!殺出去!和紇石烈都統匯合!”

有人喊著:“殺進帥府!老子要宰了蒲鮮萬奴全家!”

更多人就只喊著:“殺殺殺!”

畢竟少了首領人物,一時間各人有各人的意見,各人有各人的想法。但任何意見都帶一個“殺”字。

那就繼續廝殺。

兩千多的俘虜個個嚎叫著,披著奪來的甲胃,舉著奪來的槍戈長刀,衝殺出外。他們吃了虧,受了苦,渾身血汙,骯髒不堪,他們滿腔怒火,亟待發洩。

鹹平府畢竟是蒲鮮萬奴的本據,李雲等人往城池東面勐衝,沿途大叫大嚷,自然就成了眾失之的。他們奔走了不到一半的路,就接連撞上了四五撥奔來彈壓阻截的敵人。

李雲喊了太多次,嗓子有些啞了,咽喉幾如火燒火燎。他喘了口氣,往道路前後看看,只見昏暗天色下,越來越多的火把被點亮,好像有多支高舉火把的隊伍正在聚攏。

而道路前方,就在距離他們不遠處的南面巷子口,又有一隊士卒刀槍並舉,衝了出來。

人數不多,只有七八人,斷然攔不住李雲等人。但只要耽擱片刻,後頭的追兵就到,免不了糾纏一處,死傷必重。

正猶豫間,道路另側北面的巷道中,數百上千人的腳步轟隆隆大響,無數士卒如發怒的野獸湧來,彷彿瞬間就能把李雲等人吞沒。

李雲並不懼怕敵人,他自幼跟著兄長,地痞做過,遊俠做過,士卒做過,賊寇做過,廝殺屠戮之事,最是熟悉。雖然近一年來轉為文臣,但今夜持刀而戰,刀法依舊嫻熟。

《天阿降臨》

他舞了個刀花,就要向前,忽然被王歹兒撥到後頭。

“你們往南面走,我頂一陣!”王歹兒厲聲吼道。

李雲卻不走,反而拉扯著王歹兒的臂膀,轉回到前頭,他用嘶啞的聲音大喊道:“我是定海軍的李雲!我是紇石烈都統的朋友!你們該認得我吧!”

北面湧來計程車卒腳步微微一滯,李雲繼續狂喊:“紇石烈都統和我家定海軍郭節度領兵五萬,已經進城!他要爾等兵分兩路,一路往北,攻打帥府!一路往南,接應大軍!所有人沿途放火!這一場我們贏定了,拿下鹹平府,人人皆有厚賞!”

奔來的那群人,正是剛衝出營地,在城裡如野豬亂撞的俘虜們。見李雲手持長刀,厲聲叱喝,又聽得領兵五萬云云,許多人瞬間就有了主心骨,心中更是喜悅異常,下意識地道:“遵命!”

天色眨眼暗澹,時間過的很慢,又像是過的很快。

鹹平城南門,蒲鮮按出仍在城頭指揮廝殺。

紇石烈桓端帶著若干親將,被堵在了城門洞裡,好幾次試圖衝殺出外,都被城門內側噼頭蓋臉的箭雨逼退。

城外的郭寧揮軍迫到近處,凝神探看,只見城頭上的火把密集不亂,而城下的攻勢始終未能取得突破。要奪取這樣的大城,絕非易事,哪怕有奇謀開路,過程中也難免要勐衝勐殺,靠人命來堆。

既已行動,就必須一鼓作氣,不惜代價,決不能動搖猶豫。

“李二郎這廝……也不知如何了。”

郭寧忽然想到,李霆和李雲兄弟兩人,此刻都在城裡。他喃喃說了句,握緊了鐵骨朵,打算拿出最擅長的本事,親自率軍攻城。

趙決和張阡同時撥馬向前,嗔目奮聲:“節帥,我去!”

郭寧掃視他們兩人,待要言語,城中熊熊大火騰起,無數人高呼喊殺,城牆上頭的原本排列有序的松明火把忽然一亂。

郭寧身邊,驟然一片大聲喝彩,原來就在這一亂的當口,有一將終於殺散敵軍,登上了城頭。火光之下,眾人看得明白,那正是李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