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國大事不是空中樓閣,只顧著往高處去,根基不穩,隨時會出事。郭寧隱約記得,自古以來改朝換代,常有這樣的馬前卒,聲勢再大,一旦受挫便分崩離析,徒為後世所嘆。

而定海軍的路數,與紅襖軍是完全不一樣的。

終究大金是要倒的,郭寧有的是厚植根基的耐心和信心。而定海軍的大敵終究是蒙古,郭寧比任何人都知道蒙古戰爭機器全力開啟之後的可怕,所以也不會因為一次小勝而有半點僥倖。

自從戰退蒙古軍以後,定海軍對地方的掌控愈來愈嚴密,能調動的人力物力也愈來愈多,由此,各方面的建設也愈來愈快地見到了成效,一個穩固可靠的政權,漸顯雛形。

在政治上,用移剌楚材出面,招募各地不得志的文人,並摻雜以完全輸誠的本地人士、以及從直沽寨諸多商號中抽調出來的識字夥計,著手因循舊例,兼以現實所需,設定部門,構建文官體系。

比如節度判官和觀察判官兩個職位,本來分頭管控兵、刑、工、吏、戶、禮案事,這幾日裡郭寧將這些事務統合到一處,落在政務司的下屬,又新設了農政、水利、軍械匠作、馬政等署,調入精幹人手,專門處置當前急務。另外籌建中的,還有鹽、酒等署。那是滾滾財源,被移剌楚材寄予厚望。

新設的官署,也能起到檢驗人才的作用。比如負責農政水利的吳褚和張聖之兩人,俱都出眾。兩人都是山東本地人士,吳褚原來是掖縣城裡的教書先生,張聖之則是跟著張榮,在黌塘嶺落腳的。

這會兒他兩人正坐在正廳下首,為郭寧分擔一些零散案牘事務。

在經濟上,定海軍從地方強豪手裡、從蒙古軍手裡勒索來的物資,足以支撐相當時間。故而郭寧有充足的底氣繼續推進軍戶屯田,並以不斷湧入萊州境內的流民、難民補充蔭戶的數量。

近來天氣寒冷,土地都凍上了,沒法再開墾。不過,只看落雪下霜前的成果,明年定海軍府直接控制良田數十萬乃至百萬畝,易如反掌。

這個過程中,在賦稅上的優待減免是必須的,但郭寧也始終保持著與中都直沽寨那邊的往來。他做好了準備,待到百姓們漸漸恢復經濟基礎,便適當地開展商業,一來繁茂地方,二來如有必要,也能聚斂財富,以供軍需。

在軍事上,原有的八個指揮使司和新編的四個鈐轄司都在充實,尤其是原本規模受限的輕重騎兵,數量大大增加了。

郭寧打算在適當的時間裡,把部隊再行重整,形成囊括登、萊、寧海三州的軍事體系,並在十二個指揮使司和鈐轄司裡,分出一線的精銳部隊和二線的地方鎮防軍。

在這個過程中,一些不再適合衝殺在一線、或受傷難以康復的老弱殘卒,可以調到地方鎮防軍,主要精力擺在治安和編訓新兵,甚至可以調到各州各縣的錄事司,徐瑨對此極其歡迎。

當然還有一些經驗極其豐富、可堪為士卒表率的有功老卒,已經提前被郭寧授予了“軍士長”的榮譽稱號。他們或者去軍校任職,或者在軍隊裡繼續服役,總有發揮其才能的地方,也都按照軍官的標準,得到更多的田地。

依託軍政、經濟等方面的建設,定海軍雖只控制三州,郭寧卻有十足的信心,以之壓倒敵人的三十州。他所需要的,便是儘快在這三州完成自家的體系,進而獲得不斷複製的可能。

所以說,一切都不用急。

某種角度來看,楊安兒的聲勢煊赫,便如東北那邊耶律留哥的聲勢煊赫。每一個大反賊之所以能取得如此成果,都緣於其身後站著心機深沉的地方實力派,以反賊為藉口,便於自家慢慢經營呢。

郭寧腦海中忽然靈光一閃。他拿起筆,又順手抄了張大紙,潑墨揮毫。

他的字依然不好看。但因為地位高了,近來偶爾有人拍馬屁,說節帥的書法氣勢雄渾灑脫自如。其實所謂揮灑自如,便是運筆沒什麼規矩,郭寧又不是傻子,哪會不明白。

好在大字頗能掩蓋書法上的缺漏,郭寧一氣呵成,落下六個字:“高築牆,廣積糧。”

“這字怎麼樣?”郭寧持筆在手,看了看。

徐瑨畢竟是老朋友了,不必昧著良心說話,只哈哈一笑。

郭寧拿著大紙遞給徐瑨:“烏古論榮祖的事,你繼續盯著便可,有什麼動向,及時稟報。這張紙,你拿去給當日塘泊裡廝混的老兄弟們看看,就說是我最近的習作。”

《吞噬星空之簽到成神》

徐瑨明白了郭寧的意思,雙手捧著字紙,躬身行禮:“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