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寧哈哈笑著,把移剌楚材扶起:“晉卿莫要這般,我這麼做,有我的把握。”

移剌楚材連聲哀嘆:“節帥,你不要意氣用事!這等事哪有把握可言?”

郭寧拍了拍武器架子:“我說有,就是有。我們這些廝殺漢子,靠膽量說話,和你們讀書人廟堂籌算的路數不一樣。”

蒙古軍來了又去,山東局面就此陷入混沌。無論完顏撒剌,還是反賊們,乃至諸多地方勢力,全都盤算著有所舉措,這是遲早的事。郭寧和下屬們討論了不止一次,也有過預案。

只不過,大家沒想到李全忽然跳出來打了頭陣,而李全的行動必然引發楊安兒等人隨即跟進,使得整個山東亂成一團。

這樣的情況下,移剌楚材和徐瑨選擇順勢而行。但郭寧不樂意。

他覺得,定海軍的軍戶制度一定能在萊州紮根,他相信這個制度能在最短時間內激發出最大的戰爭潛力。他還寄希望於自家那個小小的學校,他相信能以此培養出一批最可靠的骨幹,進而使自己獲得凌駕於敵人的巨大優勢。

在邊吳泊畔瀕死之時的大夢裡,郭寧隱約記得,夢見過一支軍隊,那支軍隊素來都被數十倍的敵人追擊圍剿,以至於一度長途跋涉萬里,掙扎求存。

外人都以為,他們只是苟延殘喘,隨時將要完蛋。可這支軍隊最終在邊陲僻土建立了一片小卻穩固的基業,並錘鍊出了一批忠誠而有能力的骨幹。一旦時機稍有變化,他們便如火燎原,再也無人可敵。

那是個很好的例子。郭寧覺得,自己多半做不到夢中所見那支軍隊的水平,但只要有一分兩分的成果,把基業紮根下去,把骨幹培養起來……接下去的事情,就會好辦很多了!

何況,一場激烈的大戰才罷,在這個時候,整個定海軍正急需休養生息;文武上下都最好能集中精力於內部,心無旁騖。把精力轉移到其它方面,實乃貪小失大。

既然如此,一定時間裡的安穩,真的很必要。移剌楚材和徐瑨的想法再好,郭寧選擇獨斷專行,用自己擅長的手段解決問題。

對此他確實有把握。

楊安兒的部下們,出身或為綠林,或為逃民,他在山東能糾合起的同伴們,也大都是這個身份。上一次抱團起兵失敗以後,許多人更是潛伏深山大壑,做了好些年的山大王。

做山大王久了,自由慣了,自己手頭又有實力,難道會輕易服膺別人麼?不可能的,當年的交情再深,也不行。

楊安兒以為自己能在山東一呼百應,所以帶著本部的鐵瓦敢戰軍從河北輾轉回到山東,結果呢?他在山東折騰了幾個月,直到郭寧緊隨其後來到山東,他幹成了什麼?

劉二祖依然在山裡。楊安兒自己也不過控制著莒州、密州、沂州的諸多山寨,並沒能拿下什麼大城、重鎮。

在郭寧看來,他兩人對各地大豪的影響力,都只停留在嘴上。兩人想要策動許多豪傑同時發動,與李全合兵幹一票大的,非得付出巨大的承諾,花費巨大的力量來推動。

而郭寧要做的,便是拿出十二分的行動力,直闖進楊安兒的老巢。就在那麼多人展開動員的現場,郭寧會和楊安兒,也和那些四方匯聚來的人物講講道理。

以身份而論,郭寧親自到了,什麼事都可以一言而決;以誠意而論,他能去莒州,不僅給足了楊安兒面子,也顯然沒把各地的豪傑當作敵人;以實力而論,郭寧不覺得自己對著任何一位山主、寨主,會有劣勢。

這就可以了。

來,大家拿出誠意,講講道理,定個規矩吧。

郭寧攬著移剌楚材的肩膀,信心十足:“一個萊州的地方勢力好處理,山東東西兩路,到處都有豪傑,總不見得一個個壓服下去?楊安兒、劉二祖等人若要發動,必然提前集結。我正好一次見過,把規矩都說明白了,免得以後麻煩。”

移剌楚材想問:若說不明白,又如何?若楊安兒等人不認你的規矩,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