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誠之辛苦了,請便。”

送走了楊誠之,郭寧有些疲憊,但繼續看著各種文書。

依然留在他這裡的,都是些重要但不急於一時的文書。

比如登州那邊,答應了會調遣民伕到萊州服役,但又零零碎碎羅列的地方上不少苦處,看來嘴仗還得打三五個來回。

又比如靖安民在掖縣那邊,一方面在城裡增修設施,以備節度使府遷移過去,另外也按照三千軍戶,一萬餘蔭戶的規模,於周邊分設屯堡六處,劃出了可開墾的土地,趁著冬季天旱,從寒同山往掖縣的引水工程也已開工。屯在掖縣那邊、奪自地方豪霸的錢財糧秣,為此流水一般出去,靖安民寫了長長一篇,實際就是攤手要錢。

還有劉成報告折損軍民簿冊整理完畢的文書、三山港那邊的郝端接納了一批南朝走私販子的文書、駱和尚提議坐船去打劫滄州清池糧倉的文書、李霆附議並表示打劫的主意是自己先想到、要求預撥下糧秣軍資的文書……

郭寧在烏沙堡的時候,便是作一百個夢,也夢不到自己居然會有端坐椅上,持筆一點一揮,就能決定許多人命運的一天。

這種感覺,和持刀喋血的痛快全然不同。郭寧曾以為,自己一碰這些玩意兒就會懨懨欲睡。但實際上,他看著文書,固然難免煩惱,卻也有一點點的快樂,從中慢慢滋生。

煩惱的是,枯燥的尺牘之事終究不合他的性子。他身邊也還沒有可靠的文案之臣,能幫他執筆或參議的,樣樣都得自己來。有時候他請呂函幫忙,呂函又不一定有空。

而快樂在於,這些文書畢竟代表了他的小小勢力正在紮根,成長。

郭寧在烏沙堡,在饋軍河,乃至在直沽寨,都有強烈的危機感,他本能地知道,那些地方距離蒙古人太近了,太危險。

而萊州這裡,就很好。蒙古軍的鐵騎深入到此,大約是一個極限了。在這裡,郭寧的手段得以展布,力量得以發揮。而他心裡許多古怪的想法和計劃,也能慢慢落到實處,進而轉變為武力,轉變為能夠真正壓倒蒙古人,扼住那可怕狂潮的東西。

看著看著,他開始全神貫注,而時間過得飛快。

倪一在門外咳了兩嗓子,又咚咚地敲了敲門:“節帥,節帥!”

“嗯?”

“第三第四鈐轄司的兵馬,已經在屯堡外集合了。”

郭寧應了一聲,正在歸攏開啟的好幾本文書,外間腳步匆匆響起,竟是移剌楚材和徐瑨兩人前後腳入來。移剌楚材的神色有些古怪,而徐瑨滿頭大汗,喘著粗氣。

郭寧立即打起精神:“出了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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