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與他一同奔逃的戰奴悶哼一聲,腦後中了一箭,倒伏於地。錢不花慌忙矮下身來,又轉頭往後覷看,誰知就在這時,他腳下拌到了一塊石頭,瞬間天翻地覆,天地倒轉。

斜坡並不陡峭,所以才會被蒙古軍選擇為側翼的突破口。但這麼翻滾向下,可實在不好受。三五個起伏之後,錢不花便頭昏腦脹。

不知翻滾了多少圈,他才停了下來,只覺眼前一片昏黑,渾身上下無處不痛,手腳更沒有半點力氣,半天都緩不過勁來。一直緩了有半刻時分,那種天旋地轉的感覺才慢慢消失。

他忍不住呻吟了幾下,隨即聽到蹄聲得得,還有獵犬的喘息聲。

那是納敏夫百戶的馬,還有他的狗。

獵犬先到。狗兒呼哧呼哧地扒啦著錢不花胸口的甲冑,舔了舔他的臉。大概鮮血和汗水的鹹味讓狗兒很滿意,它快活地蹲下了,繼續再舔兩口。

百戶來收攏人手了!輸一次壓根不算什麼,肯定還得再攻!

錢不花想起身行禮。

他想大聲告訴自己的主人,自己還能廝殺,下一次絕不會這樣失敗。

試了兩次,實在是不行。

每次起身的動作,都引起背部抽搐般的劇烈刺痛,而聚集起的力量旋即消失。因為疼痛,他留出了淚水,視線變得越來越模糊。

納敏夫騎著馬,低下頭,看看錢不花慘白的臉,被磕碰到零碎的甲冑,還有明顯扭曲的姿勢。

納敏夫在心底裡嘆了口氣。

他非常喜歡錢不花,一直希望有朝一日,提拔這個機警有能得漢兒做自己的那可兒。但眼前這場失敗,總得有人承擔責任,至少,得狠狠地懲戒所有的戰奴,讓他們知道擅自退兵的後果。

於是他揮了揮手。

一名蒙古騎士上來,甩來馬鞭捲住了錢不花的右腿,戰馬起步,錢不花的身體便被拽在地面,一路磕磕碰碰地拖行。

身體一旦移動,錢不花只覺得後背愈發疼了,他忍不住呻吟起來,竭力用自己會的幾句蒙古語連連哀求。明明那蒙古騎士與錢不花很熟悉的,但他全不理會,繼續拖拽。

他感覺到了有一件硬而長的東西,或許是箭桿,或許是斷裂的刀鋒,正鑲嵌在自己背部。隨著拖行,那東西在外的一頭反覆磕碰地面,在內的一頭越刺越深,漸漸灼熱。

錢不花的後背拖行所經的地方,鮮血流淌出了一條紅色的路。

納敏夫悲憫地看著這場景,告訴自己的副手、十夫長阿布林:“戰奴裡頭,凡十夫長以上,盡皆處死。其他的人,休息……嗯,休息一隻羊腿捂熟的時間,繼續進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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