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郭仲元的勝利,蒙古人以為郭寧的本部精銳正在益都。所以蒙古軍的主要精力,必定會擺在野戰截擊郭寧本部上。

但也正因為郭仲元所部被抽去了益都,定海軍用來據守各地堡壘的兵力,就愈發薄弱了。

這才是郭寧的計劃裡最危險的一環,蒙古人就算只出一分力、兩分力來攻打軍堡,以他們橫掃中原的力量,較之於萊州,本來如泰山壓頂。何況定海軍的兵力還被分薄?

郭寧所部奪取勝利的前提,不止是郭仲元所部成功的偽裝,還需要靖安民、汪世顯等人能夠守住他們負責的軍堡,給郭寧創造機會。

他們能做到麼?

海倉鎮能堅持住麼?萊州各地的軍堡,能堅持住麼?沒人有十成把握。

定下這個作戰計劃以後,郭寧甚至私下裡提議,讓呂函等人登船到海上,以防萬一。但這提議被呂函嚴詞拒絕了。

呂函告訴郭寧,她一定會待在海倉鎮,以穩住守軍之心。

她和海倉鎮的所有人,都會全力以赴地堅持,堅持到郭寧找到那個出擊決勝的機會。

看著郭寧走遠,呂函轉過身,從海倉鎮屯堡的正門出來。

正門半掩著,對外的說法是,還有百多名將士留守,呂函時常往屯堡裡去一次,是為了打掃。門口有個什將帶人把守,這什將乃是趙決的得力下屬,素來謹慎精細。

定海軍的將校們都深知蒙古軍非常重視抓舌頭拷問,力求掌握軍中虛實。所以就連本方的尋常將士們,也不能知曉郭寧所部的真實情況。為了加以掩飾,上上下下都費了很大的工夫。

離開正門再走了片刻,就越過了兩側軍堡高牆夾峙的窄路。站在高地邊緣,呂函忽然看到汪世顯箭步登上壕溝旁的一處墩臺大聲呼喝,他的部下聞令奔走,將懸在左近幾處的銅鑼一齊敲響。

這會兒忙著修建營壘的百姓們,大都沒有經過軍事訓練,而且聰愚、壯羸混雜,想要管理好他們,有一個前提,就是命令越簡單越好。

汪世顯每日裡交待任務的時候,都儘量把當天的工程拆分成最細小的專案。而除此以外,需要百姓們牢記的軍令,只有一條,就是一旦銅鑼示警,所有人放下手頭的事情,全速趕回營壘內集合。

此時銅鑼果然大響,呂函視線範圍內,無數細小如蟻的身影初時疑惑,隨即反應了過來,往自家在營壘的居處去。半途中難免慌亂,有人互相沖撞踐踏,待到軍官過來揮鞭亂打,這才消停。

壕溝以外,距離營壘較遠處,有批壯丁正修建一處戍臺。他們也立即扔了工具,狂奔回來。

應該駐紮在這個戍臺的幾名士卒,起初跟著一起跑。跑了幾步,有個士卒折返回修建到一半的戍臺,攀爬到頂端眺望。

隨即他從身後取出了兩面紅黃色、三角形的小旗,向本方營壘連連搖晃。

晃了沒幾下,營壘方向也有士卒取出同樣規格的旗幟搖晃,還有一縷狼煙陡然升起。那士卒這才手腳並用攀爬下戍臺,追趕同伴們。

這陣子軍中推行了新的旗語,透過不同的旗幟顏色,不同的搖晃方法,能精確表達出敵人的情況。一開始不熟悉的話,會覺得麻煩,但這會兒大家都已經用的精熟。

比如汪世顯,就是極其熟悉旗語之人。

他的臉皮抽搐幾下,冷哼了一聲:“蒙古軍本部的阿勒斤赤,一百人,兩百匹從馬,來得夠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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