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候,我們這些得罪過他的,豈不是……”

徐汝賢哈哈大笑:“郭寧若把完顏撒剌的軍隊給打敗了,那就等若擺明車馬地造反,成了我們的同道中人。楊元帥自然會抓住這個機會,一口氣席捲山東!到時候,楊元帥登基稱王稱帝,說不定會封郭寧一個官位,與咱們同殿為臣。”

周客山沉思半晌:“原來如此……這是把郭寧,當做了為王前驅的棋子。”

徐汝賢湊近一步:“怎麼樣,幹不幹?”

海倉鎮外。

郭寧也吐了口氣:“原來如此。”

路鈞絮絮叨叨地說了許久,直到天色漸暗。遠處的海面變成了深黑色,而周邊的將士們紛紛打起松明火把。傍晚時分,海風吹得火焰獵獵飄飛,在眾人身後拖出了長長的、劇烈晃動的影子。

“也就是說,阻斷本軍的糧秣物資,不止是完顏撒剌的意思,也有徐汝賢為首的勢家強豪們在推動?”

“是,是。”

“你們這會兒能來,已經違背了徐汝賢的意思,極顯對朝廷、對我這個節度使的忠誠?但徐汝賢等人最近行事十分張揚,你們到了這裡,掖縣只怕要出事?”

“咳咳,這只是推測,不過……真有可能出事。”

“其實你們這些地方官兒,大都被萊州境內的勢家強豪們架空了,早就成了提線木偶?這局面,已經維持七八年之久?你們對上害怕朝廷的責怪,對下害怕那些勢家強豪們響應楊安兒、劉二祖等人起兵造反,所以就竭力裱糊局面,勉強擺出一副太平無事的模樣?”

“還請節帥寬恕,實情便是如此……”

郭寧問一句,路鈞和眾官點一點頭。

待到問完,郭寧揪了揪鬍髭,有些想笑:“看來,這天下的強豪,做法大致如一啊,哈哈。”

邊上移剌楚材輕咳一聲。

路鈞已經汗透重衣,被海風一吹,瑟瑟發抖:“節帥,我們也是迫不得已,畢竟……”

“我們懂,我們懂!”移剌楚材嘆氣道:“就在兩三年前,山東這邊的地方官員給朝廷奏書說,雖然中原一帶蝗災,啃食草根俱淨,可蝗蟲入山東東西兩路以後,什麼都吃,唯獨不吃麥粟。當時中都城裡都覺得荒唐,現在看來,山東東西兩路的官員們為了自家的位置,什麼事都做得出,說幾句胡話算什麼……”

移剌楚材是高官貴胄子弟,朝堂上的事情見得多了。正因為見到的醜事太多,才會選擇跟隨郭寧,遠離中都。

而到了山東以後,見到的官員要麼是奧屯忠孝這等蠢物,要麼是眼前這些全無擔當之輩,哪怕他早對大金朝廷絕望,也難免嘆息。

郭寧倒是輕鬆。

“本以為,到了萊州以後,要和地方上下的官員們擺弄嘴皮子,鬥些官場套路。現在這樣,倒是好事。徐汝賢等若幫我的忙,把朝廷在萊州的力量清除乾淨啦!接下去,我們只消掃平徐汝賢為首的勢家強豪,就能拿到一個乾乾淨淨的萊州!”

聽他的言語越來越肆無忌憚,路鈞等人心頭髮寒,匍匐在地,再不敢稍動。

說到這裡,郭寧稍稍遲疑:“至於掖縣……”

他轉而去看移剌楚材。移剌楚材笑道:“咱們有兵有糧,管掖縣作甚?先不理會便是。”

“哈哈,哈哈,好!”

此時諸將都已匯聚過來,多人同時踏步向前:“節帥,請下令!”

郭寧微微頷首:“今天剛上岸的,且好好休息,有你們賣力的時候。”

他轉向徐瑨:“你和阿魯罕整理出的那份清單呢?”

徐瑨快步趨前,雙手奉上。

郭寧將之展開,再看了兩眼,沉聲喝道:“駱和尚!韓煊!馬豹!”

“在!”三將一齊出列。

“你們呢?休息了幾天,將士們的精神緩過來沒有?能打仗了嗎?”

“能!”

“那好!”郭寧將清單分作三分:“零零散散的,分佈在整個萊州境內,地方確實是多了點。不過,嚮導都準備好了,你們莫辭辛苦,便按著清單上的記錄去,分頭行事。”

郭寧凝視三將,加重語氣,一字一頓地道:“三天之內徹底蕩平,要連根拔起,不留隱患!”

“遵命!”三將殺氣騰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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