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順著他的視線眺望,便見到蒙古騎兵從河灘的對面不斷現身。在陽光下,他們黑色的身影像是聚集的黑色剪紙,其隊形又如墜地烏雲般變幻不定,沿著河道緩緩前進,找尋渡河的適當機會。

正在往來準備計程車卒們也注意到了蒙古軍的動向。他們不可避免地發出了輕微的躁動。但他們隨即看到郭寧在內的將校們聚在一起,神色如常地談論,又很快平靜下來。

“看甲冑和武器的配備情況,確實是蒙古人新建的千戶。”幾名將校紛紛道,頓了頓,他們又倒抽一口冷氣:“然則,郎君你看那戰旗,當有蒙古大汗身邊的親貴在隊中指揮!”

“我管他什麼親貴!”

郭寧笑罵了一句,繼續道:“再怎麼親貴,也是一個腦袋,兩隻手,仗還不是靠底下的將士來打?諸位,咱們當年與蒙古大軍正面對抗,那確實屢戰屢敗,沒什麼可說的。但這會兒,蒙古人只派了幾隊狗來,我們卻是以逸待勞。打一打,也無妨,對麼?”

其實,這是昨晚就已定下的策略。但事到臨頭,想到要與蒙古軍正面較量一番,將校們心中又難免有些忐忑。

有人稍稍俯首,以掩飾自己心虛的表情,更多人注視著郭寧,想最後確定他的決心。

而郭寧只凝視著漸漸迫近的蒙古軍。在他的眼中,全然沒有畏懼,反而帶著幾分譏誚、幾分藐視,甚至還有幾分嗜血的殺意,就像是猛獸注視著近在眼前的獵物。

韓煊立時道:“咱們練兵數月,也該到見見血的時候了。”

李霆也揮拳符和:“是得打一打!打到他們疼了,咱們才能安心跑路!”

郭寧向將校們點了點頭。

他攤開手掌,向著倪一:“取軍旗來。”

倪一撥馬來回,捧著軍旗,高舉奉上。

金軍所用的軍旗,有五方旗,八卦旗之類,作為主力的猛安謀克軍,則使用四色圍繞的黃心旗。蒙古軍也有獨特的戰旗,有五色、三色等不同形制,而最重要的,是黑白兩色的蘇魯錠軍旗。

郭寧選用的軍旗,則是純粹的紅色。

他單手擎著將近兩丈的旗杆,重重駐入地面。

此時蒙古鐵騎愈來愈近,彷彿挾裹著強風煙塵。軍旗的鮮紅旗面受風,呼剌剌地猛然展開,愈發顯得如火烈烈。

郭寧簡單地道:“集合,著甲。”

郭寧身後數百步,完顏從嘉掙開移剌楚材的攙扶,自草甸中探出頭去,張望了兩眼戰場。

他到底做過幾十年節度使,雖然沒有實際打過仗,兵書看過不少。

見此情形,他忍不住連聲怒笑:“就算要打,也該半渡而擊,哪有坐等蒙古軍攻殺到眼前的道理!真是無智之舉,匹夫之勇!”

郭寧身前兩裡處,拖雷在幾名千戶那顏的簇擁下策馬向前。

他這次帶出的兩千騎裡,真正的蒙古本族精銳確實不多。但哪怕是新建的千戶、百戶,其成員也都久經戰陣。而且明擺著,己方的數量倍於對手,以多擊少。

就在他的身旁,身後,不少騎士彼此談說著,要儘快把這支金軍打敗,好瓜分他們的甲冑、武器和馬匹。

待到拖雷漸漸看清敵軍的佈置,也不禁啞然失笑:“女真人的騎士,竟還有跑馬廝殺的膽量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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