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邀約(第2/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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駱和尚呵呵笑道:“不過,我到饋軍河營地後發現,郭六郎經了那一回,忽然想明白了。他開始動腦子,開始有些謀劃,想集合我們大家的力量做些大事。這不是很好麼?哈哈,李二你想,同樣是做大事,是跟著願意在沙場上救你性命,願意當先出生入死的人好些,還是跟著那些派頭十足、高高在上的大人物好些?”
“大師,我不是說這個……”
李霆連連搖頭,一不小心扯到了脖頸的燎泡,咧了咧嘴:“我其實是想問,郭六郎行事一向如此大膽的麼?他這做法,可比戰場廝殺還兇險,你怎麼就讓他去了?”
駱和尚全沒所謂,淡然道:“他倒是一向大膽,可他打得什麼主意,我不明白。所以,我沒法代他去啊。”
此言實在有理,李霆愕然苦笑。
反倒是駱和尚的談興上來了,開始興致勃勃地向李霆問話:什麼中都的亭樓宮觀如何?中都雕版刻印的佛經,哪部好些?你李二郎肯定交得起免役錢,為什麼還要來當兵?
如此一來,頓時把李霆的思路攪得紛亂。
兩人來來回回地扯了幾句,眼看要到後半夜。
此時郭寧身邊的同伴們,正忙著把戰鬥中俘獲的汲君立等人安置妥當。
所謂的安置,就是將原本已經五花大綁的俘虜們一一放倒,再用皮索加上幾圈束縛,讓他們連在一團,徹徹底底的動彈不得。
軍隊裡頭,繩索是最常用的東西了,捆紮各種物件,勒甲,繫縛隨身武器,都得靠繩子。郭寧的部下們從汲君立等人身上抽出的繩索,便足夠將他們捆起來。
不過,畢竟繩索不算寬裕,捆綁時又唯恐不緊,恨不得多套幾圈。這時候,剩下的皮索不夠了。為了捆牢汲君立等人,士卒們不得不將他們揪作一團,有的頭對著腳,有的肚子被膝蓋頂著。
站在邊上的郭寧忽然就想起,自己在大夢中曾見過皇帝、公主和一大群侍衛擁擠進轎子裡的場景,與眼前倒是差相彷彿。
不過,汲君立可比郭寧記憶中的轎里人要辛苦多了。這個在楊安兒麾下頗具勇猛名聲的都將,此時顫抖著伏在地面,高大的身軀蜷縮著,竭力把頭埋在地裡,好像怕被人認出了似的。
將士們廝殺過後,還要捆綁俘虜,費勁地將他們帶到這裡,難免有些暴躁。適才呼喝踢打,下手很重,但那不會讓汲君立承受不了。
他會如此,主要是出於羞辱吧。郭寧聞得到他身上散發出的尿騷氣。
通常來說,人在窒息、驚恐或者重傷瀕死的時候都會如此。在戰場上,屎尿齊流和鮮血四濺這兩件事,發生機率是差不多的。郭寧在戰場出生入死許久,早就習慣了這些。
不過,對於汲君立來說,遭人伏擊,部屬死傷大半,自家又被一個胖大和尚隨手打成了這樣,確實沒法承受。就算他回到楊安兒麾下,只怕也要遭人恥笑,有好一陣灰頭土臉。
郭寧圍著俘虜們走了一圈,確定一切都妥當了,才揮了揮手,示意一名寬肩長臂的將士拉開強弓,向故城店方向接連發出兩支鳴鏑。
他們所處的位置,就在故城店的正南方大道上,可以看到到村寨外牆上火把的亮光和往來巡邏的甲士。
方才小半個時辰裡,一行人在路上大搖大擺地點起松明火把,排布俘虜。村寨中的守軍一定看在眼裡,他們和俘虜們吵嚷的聲音,也一定落入了守軍的耳中。
如果守軍貿然出外,汪世顯帶著一批弓手,已經在野地裡埋伏好了,隨時準備迎頭痛擊。
但守軍竟不出動,在村寨外圍高牆上放哨計程車卒們,甚至都沒有表現出一丁點的紛擾姿態,可見國咬兒所部的訓練有素,也足見那國咬兒是個領兵的好手。他比汲君立更聰明,也更冷靜。
直到這時,穿在箭簇上的骨哨發出尖利的響聲,墜落在故城店正門的羊馬牆前方。羊馬牆後才閃出了全副武裝計程車卒,小心翼翼出來探看。
之前李霆曾建議,既已伏擊成功,不妨趁勝殺進村寨去,一鼓作氣全殲敵軍,給楊安兒一個痛徹心扉的重擊,但郭寧拒絕了。真要殺入村寨,縱使勝利,己方的死傷也會劇烈。而郭寧並沒打算與楊安兒展開不死不休的惡鬥。
這支發出銳利哨聲的鳴鏑,便是郭寧對村寨中人的邀約。
他想和楊安兒的部下談一談,如果來人確實夠聰明,夠冷靜,那就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