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苑,坤寧宮

傍晚時分,暮色四合,秋風蕭瑟,不知何時,淅淅瀝瀝下了一場秋雨,一場秋雨一場寒。

涼風乍起,輕輕吹動廊簷下懸掛的八角宮燈,光影遠近交接,可見一道道淡黃色光暈在玉階上亮起。

殿中,一架懸掛著萬里江山圖的屏風前,身形瘦削、宛如蒼松的中年帝王佇立而望,不時拿起帕子,掩嘴咳嗽不停。

自從進入中秋以後,天氣轉涼,這位帝王就開始咳嗽不停,氣色也變得很差。

崇平帝將帶著一絲刺目嫣紅的絲帕疊好,眉宇愁雲密佈,不由輕輕嘆了一口氣。

任是這位帝王再樂觀,見到這帶血的絲帕,也很難再自欺欺人。

就在崇平帝心緒心緒起伏之時,那容色姝美,宛如國色天香牡丹的麗人,端過一杯茶盅,遞將過去,道:“陛下,夜深了,早些歇著了。”

崇平帝轉過身來,抬眸看向那衣衫華美,雖未塗抹脂粉,但卻明豔如芙蓉花的麗人,道:“梓潼。”

宋皇后容顏豐潤端美,美眸盈盈如水,柔聲說道:“陛下,將這碗參茶喝了吧。”

說著,將手中的一杯茶盅,遞了過去。

但聽那中年帝王又是咳嗽不停,每一次咳嗽,似乎要將肝臟都要咳出來一般,讓人揪心。

崇平帝面頰蒼白如紙,拿過一方帶血的絲帕,倒也不敢多看,說道:“梓潼,朕這身子骨只怕撐不得三二年了。”

只怕難活十來年,這位天子心頭卻有一種不詳預感,大抵是三兩年的光景。

已然開始擔憂邊事,能否在其在位之時,徹底解決。

宋皇后如黛秀眉下,那雙狹長、清冽的鳳眸之中,密佈擔憂之色,畢竟是多年的夫妻,柔聲道:“陛下,莫要胡思亂想才是,現在我大漢國勢蒸蒸日上。”

崇平帝端過茶盅,輕輕喝了一口盅中參茶,似是人參的進補之效起得作用,原本凹陷、憔悴的臉頰,漸漸爬上酡紅紅暈。

“陛下,早些歇著吧。”宋皇后近前,攙扶著崇平帝的胳膊,輕聲說道。

崇平帝道:“朕沒事兒,但願子鈺能早一些平定遼東。”

宋皇后柳葉細眉,那雙嫵媚流波的妙目之中,依稀縈起關切之色,柔聲道:“子鈺這幾天都在大婚,今年的戰事,應該打不成了吧。”

那個小狐狸,也有段日子沒有見他了。

崇平帝在麗人的攙扶下,向著寢殿而行,道:“年前應該是打不成了,等子鈺大婚之後,再看看什麼時候用兵吧。”

這位帝王的確是有些等不及了。

崇平帝落座下來,道:“等這兩天,朕再尋子鈺商量商量。”

宋皇后柔聲道:“陛下,我想讓妍兒許配給子鈺,一併與釵黛兩個一同嫁了。”

崇平帝在這一刻,一時間倒沒有反應過來,問道:“妍兒?哪個妍兒?”

宋皇后神色略有幾許不自然,柔聲道:“就是兄長的女兒,她年歲也不小了,及笄之齡,也到了許人的年歲了。”

崇平帝聞聽此言,心頭就是一驚,問道:“兩情相悅,什麼時候的事兒?”

他怎麼不知道?怎麼這還藏著一個?

宋皇后笑了笑,說道:“陛下,這都許久以前的事兒了。”

崇平帝道:“這子鈺……”

這少年的好色風流,當真是名副其實。

崇平帝遲疑了下,說道:“子鈺剛剛賜婚,又賜婚了薛林兩家的姑娘,你又是賜婚,這實在……”

饒是崇平帝先前也是賜婚的當事人,但在此刻也有些覺得厚待過甚。

和諾這說,天下的姑娘都將賜婚給一人?

這未免也太過荒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