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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漢乾德元年,四月初三。

這一天,正是英國公率領徵蜀兵馬從四川班師回京的日子,此刻,神京城外,草長鶯飛,桃紅柳綠。

巍峨高立的城頭之上,一隊隊盔明甲亮,拿著長戟計程車卒,立身在城頭上,面容威嚴,目光炯炯有神。

大漢數萬徵蜀京營兵馬徐徐而進,一面面彤彤如火的旗幟正自獵獵作響,隨風搖晃不停。

蒼涼、悠遠的號角聲,正在天地之間響起,已經傳遍了整個神京的大街小巷。

而英國公謝再義一襲玄色大氅,內著一襲山字鎧甲,立身在高鞍長韁的馬匹之上,方面闊口的面容上,密佈著幽沉之色。

英國公按著腰間的一把連鞘寶劍,面色端肅,說道:“諸將,向衛王行禮。”

身後的將校士卒紛紛手持一柄長刀,向著那城牆上的衛王行禮。

謝再義翻身下馬,快行幾步,向著賈珩抱拳,說道:“末將見過衛王。”

賈珩近前,雙手攙扶過謝再義的胳膊,聲音溫煦幾許,道:“英國公快快請起。”

謝再義聞聽此言,起得身來,向賈珩道一聲謝。

賈珩看向意氣風發的臉上現出風塵僕僕的謝再義,問道:“英國公,我在含元殿設了宴,款待徵蜀的有功將士,還請諸位至殿中一敘,共敘功勞。”

謝再義點了點頭,容色微頓,說道:“多謝衛王。”

而後,謝再義起得身來,隨著賈珩一同進入含元殿,此刻殿中人頭攢動,文武百官齊聚,放眼望去,可見文武百官列隊在左右之側。

內閣首輔齊昆,內閣次輔林如海、閣臣趙翼、閣臣柳政等人赫然在列,抬眸看向謝再義和賈珩。

賈珩快步進入殿中,在一張紅色漆木條案之後落座下來,眸光灼灼地看向謝再義,道:“英國公這次征討巴蜀,勞苦功高,可謂為大漢一舉剿滅了巴蜀高家逆黨。”

謝再義默然片刻,道:“率師之將,領兵出征,原是分內之責,倒也不敢言辛勞。”

賈珩點了點頭,沉聲問道:“英國公,四川土司那邊兒,究竟是如何作想?”

謝再義說道:“啟稟衛王,我大漢驍勇刀鋒威逼之下,彼等自是俯首稱臣,先前有幾家土司想要對抗朝廷命令,已經化為齏粉。”

賈珩點了點頭,目光咄咄而閃,道:“那就好。”

待賈珩宴請罷謝再義等一眾有功將校之後,最終來到大明宮含元殿後殿,兩人分賓主落座。

謝再義低聲道:“衛王如今已是輔政王,可有再進一步之想法?”

賈珩說話之間,放下手裡的一隻青花瓷的茶盅,問道:“謝兄何出此言?”

謝再義面容詫異了下,溫聲說道:“王爺如今已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距離那主宰乾坤的大位也只是一步之遙。”

賈珩道:“雖有此想,但天下未曾大治,更無震撼世人的功績偉業,如何在天下服眾?”

畢竟是篡位奪權,得國不正,想要名正言順繼位,倒也十分不易。

謝再義劍眉挑了挑,低聲說道:“王爺,這是準備打算再等幾年?”

賈珩點了點頭,說道:“待天下歸治,四海人心皆感受到我輔政以後的昌隆盛世之後,那時,天下之人皆從心底擁護於我。”

謝再義想了想,問道:“王爺如此打算也好,陳漢立國已逾百年,人心所向,忠臣義士在朝野上冷眼旁觀,王爺想要登上大位,就不能不慮及彼等。”

賈珩點了點頭,眸中現出思索之色,道:“正是此意。”

謝再義凝眸看向賈珩,起得身來,抱拳說道:“王爺,京營上下唯王爺馬首是瞻。”

賈珩見此,起得身來,扶住謝再義的胳膊,目中湧動著深情,說道:“英國公,你我兄弟,我自是知你之心。”

謝再義“嗯”地一聲,說道:“王爺所言甚是。”

賈珩對上那一雙滿是信任的虎目,重重點了點頭,說道:“謝兄剛剛返京,家中嫂子定然惦念萬分,謝兄還是早些回去為好。”

謝再義聞聽此言,倒也不多說其他,而是拱手應是。

待謝再義離去之後,賈珩劍眉之下,瑩瑩如水的清眸閃爍了下,沉靜面容之上現出思索之色。

而隨著謝再義率領數萬京營兵馬返京,京城之中原本躁動喧鬧的氛圍一下子安靜下來。

宮苑,福寧宮

端容貴妃一襲硃紅裙裳,端坐在一張鋪就著涼蓆的軟榻上,精美雲髻之下,那張白膩如雪的臉蛋兒愁雲密佈,低聲道:“澤兒,外間究竟怎麼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