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興元年,九月十三

大漢三等遼國公謝再義,在四川土司番將的接應下,打進劍門關,平定巴蜀之亂。

是役,高家兄弟殞命,魏王陳然死於亂軍之中。

隨著劍門關的攻破,除卻高鏞的兩萬蜀軍前往成都府,以及梁王陳煒逃出劍門關外,蜀中之亂基本平定。

謝再義快步進入關衙之中,此刻夜幕低垂,廊簷上已經懸掛著一隻只燈籠,燈火迷離,映照著廊簷玉階,暈出清冷光影。

謝再義落座在一張漆木條案之後,道:“各部的傷亡都清點了嗎?”

“回國公,已經清點過了。”這會兒,一個方面闊口、身形魁梧的軍將近前,開口說道。

謝再義劍眉挑了挑,眸光閃爍了下,朗聲道:“派人追捕陳煒,魏王陳然的屍身可曾收斂?”

那軍將面色一肅,拱手道:“國公,屍身已經收斂過,裝進了棺槨。”

謝再義點了點頭,沉聲道:“陳然畢竟是天潢貴胄,雖是犯了謀逆之罪,但棺槨用料也不可太草草了事了。”

軍將聞聽此言,面色一肅,拱手應是。

謝再義容色微頓,向一旁的書吏,吩咐說道:“來人,準備筆墨,本帥要向朝廷書寫捷報。”

劍門關破,高家兄弟雙雙殞命,而陳淵被生擒,魏王死於亂軍之中,梁王逃遁在外,蜀中之亂徹底平定。

不過善後事宜仍需要一些時間,高家督川二十年,在地方上的黨羽和勢力,為朝廷以後撫川所計,也當逐步剪除。

此外還有四川土司番將,這些人對高家反戈一擊,按說是有功的,也不可不賞,但以後的改土歸流之事乃是西南邊疆長治久安的國策。

謝再義這般想著,落座在條案之後,開始書寫起來。

……

……

就在謝再義收復劍門關之時,陳煒在數十個蜀軍小校的扈從下,沿著金牛道向著成都府逃遁而去。

此刻,月上中天,初秋季節的月光有些清冷瑩瑩,在蕭索無比的寒風當中,林木搖曳不停,帶著無盡淒涼之意。

陳煒身旁的軍將,對著馬鞍上顛簸騎行的梁王,開口道:“梁王殿下,弟兄們逃了一夜了,人困馬乏,得歇息了。”

陳煒正處在悲痛心緒當中,應了一聲,然後從馬上下來。

而此刻,周圍的蜀軍將士也相繼從馬上下來,疲憊無比地倒在地上,摘下頭上的翎羽頭盔,而臉頰兩側滿是黃豆大小的汗珠。

雖是初秋時節,但一路逃亡過來,著急忙慌,同樣是滿頭大汗。

陳煒目光怔怔,面上滿是悲愴之色流露。

而不遠之處,蜀軍將校士卒凝眸看向陳煒,眼神就流露出幾許不善來,幾個將校就開始竊竊私議。

陳煒此刻正沉浸在兄長離世的悲痛當中,尚是一無所知。

而就在這時,梁王陳煒忽而看向圍攏過來的蜀軍將校士卒,心頭為之一驚,遲疑道:“你要做什麼?”

“王爺,我等被高家誆騙,做出和朝廷做對的事來,如今有家難回,王爺還請可憐可憐我們,拿王爺做個晉身之階,遞送至朝廷,開脫我們的罪過。”這時,其中一箇中年將校看向梁王陳煒,開口說道。

陳煒見此,兩道猶如冷鋒清竣的濃眉之下,目中不由現出一抹莫名的懼意,沉喝道:“你們要做什麼?”

無論先前做了多少慷慨就義的心理建設,但在面對著生死危機之時,人總有來自本能的恐懼。

這會兒,幾個軍將對視一眼,喝道:“來人,將人捆了!”

頓時,幾個軍將上前將陳煒捆縛而起,死死按住梁王肩頭,不讓其動彈。

梁王陳煒愣怔了下,卻沒有掙扎,面容上卻是出人意料的平靜。

而四方的軍士一擁而上,一下子就是按住了陳煒的胳膊,尋找繩索捆縛著梁王陳煒。

陳煒微微閉上眼眸,在這一刻,卻有著與往日暴躁心性不相符的淡然。

或者說,哀莫大於心死。

第二天,東方天穹現出一線魚肚白,大批蜀軍將校護送著陳煒,前去向追捕陳煒的京營漢軍投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