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四川土司番將的兵馬,只是冷眼旁觀。

凌晨時分,關衙之中,燈火通明,人影憧憧。

高鋮全身戎裝,腰按寶劍,在廳堂中來回踱步,樑柱上的燈火映照著那肅然的面容,看向從外面風風火火進來的高渤,問道:“二弟,情況怎麼樣?”

高渤面色凝重,語氣低沉道:“兄長,死傷了兩千多人,不少將校都是同鄉,同室操戈,將校士卒怨氣很大。”

“這……”高鋮嘴巴張了張,終究重重嘆了一口氣。

他現在終於體會到了一句老話,兵敗如山倒!

如今的高家就是大勢已去的境遇,突飛猛進的勢頭一瀉,原本因為受高家恩惠,而心向高家的軍將,意志也不再那般堅定了。

高渤道:“兄長,我瞧著土司番將也有異心,先前借其兵力彈壓亂軍,為其婉拒。”

高鋮面色變幻了下,冷聲道:“劍門關還守得住,他們就這般牆頭草,實在讓人心寒,當年父親對他們百般善待。”

其實這話,土司番酋並不苟同,因為當初高仲平對四川土司更多還是威懾、恐嚇為主。

所謂,威大於德。

高渤道:“兄長,要不喚趙王還有魏王殿下、梁王殿下過來,一同商議計策?”

高鋮點了點頭,道:“將人喚過來,一人計短,兩人計長。”

高渤轉身去相請陳淵、陳然。

另外一邊兒,彤彤燈火映照之下,陳然手裡正在拿著一封書信,藉著燭火映照,其上娟秀字跡清晰可見。

正是宋皇后的勸降書信。

在半個月前,陳然就收到了這封書信,從一開始的惱羞成怒,再到現在的無奈、平靜。

這會兒,陳煒進入廂房之中,關切地看向陳然,道:“兄長,外面的亂軍平定了。”

陳然嘆了一口氣,道:“大勢已去啊。”

成都府被攻破,明眼人都看出來,劍門關的蜀軍已不可能再翻盤了。

陳煒寬慰道:“兄長,劍門關地勢險要,只要再堅守兩個月,我軍還有轉敗為勝的機會。”

陳然轉過臉來,苦笑一聲,道:“六弟自己信這種話嗎?”

陳煒一時語塞。

陳然默然片刻,嘆道:“敗了,我們不是賈子鈺的對手。”

他從當初父皇立楚王為東宮之時,開始起事,一晃眼也有一年,經過圈禁和在四川興兵討賈,但輾轉來回,諸事不成。

陳煒聞言,忙說道:“兄長不要灰心,我們還有機會。”

這位當初暴躁乖戾的梁王,經過這一年的顛簸和磨練,性情也變得沉穩了許多。

陳然轉眸看向陳煒,說道:“六弟,先前母后的勸降信看到了吧?”

“兄長不是說過,絕不投降嗎?”陳煒心頭一驚,問道。

陳然道:“我不可能再回京城了,但六弟不一樣。”

他們是母后的兩個兒子,總要留一個。

陳煒聞言,身形劇震,目瞪口呆地看向那蟒服青年。

陳然面上現出堅定之色,道:“如果事不可挽,六弟就投降了朝廷,到時候去見見母后,以後代我…孝順母后吧。”

陳煒道:“兄長,我們先前因為逼宮之事已經被廢為庶人,現在又在蜀中…只怕那賈珩小兒不會容我們!”

陳然盯著陳煒,說道:“我會書寫幾封信,給母后還有咸寧以及……賈子鈺,保全六弟。”

陳煒沉聲道:“兄長,你我兄弟,同生共死!”

陳然搖了搖頭,說道:“我膝下無子,為大漢社稷奔走,縱是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但六弟不同,六弟以後還請戒驕戒躁,等待時機,我看那賈子鈺早晚會行代漢之舉,那時候總有忠臣義士奮發於內,輔佐八弟討逆,六弟來日總有匡扶社稷之時。”

陳煒聞言,只覺鼻頭一酸,心頭悲愴,道:“兄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