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苑

崇平帝臉色陰沉,一路返回後宮,到了坤寧宮前,仍是餘怒未消,冷聲道:“這個岑惟山,簡直危言聳聽,一派胡言!”

不遠處的戴權並未應著,心頭卻已驚恐莫名。

“陛下。”這時,宋皇后看向滿臉盛怒之色的崇平帝,柔聲道:“怎麼了這是?”

陛下明明去見朝臣的時候還是面帶喜色,怎麼回來就滿臉怒氣的模樣。

崇平帝冷聲道:“梓潼,朝臣又有人進讒言,說子鈺年紀輕輕已有這般功勞,太阿倒持云云,與昔日南安領兵之前,一般無二!”

今日處置岑惟山,其實也有些是新賬舊賬一起算的意思。

宋皇后聞言,白膩玉容上倏變,芳心一驚,低聲道:“這……這不是妖言惑眾嗎?”

崇平帝冷笑說道:“他們都以為朕是猜忌刻薄之君,以此離間君臣,使朕自毀長城,或生蕭牆之禍。”

檀道濟為宋文帝劉義隆所殺,時人謂之自毀長城。

宋皇后勸說道:“陛下消消氣,這等挑撥的話,也不是一天兩天了,陛下對子鈺恩重如山,親如父子,那些小人嫉賢妒能,敘說此離間之言,無人相信的。”

崇平帝深深吸了一口氣,說道:“眾口爍金,積毀銷骨,子鈺他才華絕豔,難免引人嫉妒。”

其實,這位天子如此盛怒,恰恰說明心底深處的確藏著一絲自己都不願承認的忌憚。

畢竟,女婿太能幹了,太過文武雙全,非具人臣之能……

宋皇后美眸瑩瑩如水,輕輕拉過崇平帝的衣袖,柔聲說道:“陛下,子鈺快要班師了。”

崇平帝點了點頭,低聲說道:“派人以快馬通知南方的咸寧和嬋月一聲,或許等子鈺將兵馬帶回京師以後,再南下也不遲。”

他將女兒和侄女都嫁給了子鈺,有他在一日,子鈺豈敢生出不臣之心?

宋皇后見崇平帝怒氣漸消,也鬆了一口氣,道:“陛下,先去歇息吧。”

崇平帝暫且壓下怒火,隨著宋皇后進入宮殿。

……

……

韓宅

“老爺回來了。”

門口處的僕人高聲喚道,廊簷下的燈籠搖晃之下,匾額上的韓宅二字,金漆斑駁。

韓癀的轎子落在大門廊簷之下落了轎子,伸手掀開簾子出來,在僕人相迎下進入廳堂,剛剛落座,品茗細思朝局變化。

衛國公經此大勝以後,已經全面主持兵事,而且威望也有所提升,挾大勝之威南下,新法推行已經無人能擋。

就在這時,僕人的呼喚打斷了韓癀的思緒:“老爺,趙大人來了。”

韓癀愣怔了下,吩咐道:“快請進來。”

這個時候過來,落在外人眼中,不知該如何看。

不過也能理解趙默的心情,岑惟山今日在殿上犯顏直諫,被流放雲南,他心頭也有慼慼然。

倒不是他先前不救,而是不能去救,總要有人來點醒天子。

以一人之榮辱安危,給天子心裡扎一根刺,也是大漢社稷之福。

不大一會兒,換過一身便服的趙默進入廳堂,其人面色凝重,眉宇似愁雲不散,拱手道:“韓閣老。”

“趙尚書。”韓癀看向來人,伸手招呼道:“還請至書房一敘。”

趙默點了點頭,也不多言,隨著韓癀移步書房,僕人奉上香茗以後徐徐而退。

小几之上,景德鎮瓷器的茶盅,熱氣騰騰,香氣氤氳。

“今日聖上暮招我等進宮,已有幾許不祥,今日惟山賢弟又披肝瀝膽,仗義直言,我心頭卻是愈發不安。”趙默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