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寧縣,九龍湖

蒼茫夜色如幕布一般罩蓋在整個大地之上,今天無疑是一個晴天,天穹一輪弦月懸於天際,周圍幾個稀疏的星子灑下微弱的清輝,而西南方向林木蔥鬱的湖面上,燈火如螢。

一艘烏篷船漂浮在水面之上,伴隨著“嘩啦啦”水聲響動起來,船隻向著南岸緩緩行去。

郭義真棄舟登岸,身形幾個起躍,進入密林,來到一座竹籬笆、茅草屋的小院。

東廂之中,燭火將陳淵挺拔的身形照耀在牆面上,冬夜除了呼嘯的寒風,一切安靜的出奇。

“公子,人回來了。”身穿棉袍的老者,開口說道。

陳淵抬眸看去,只見一個頭戴斗笠,身穿夜行衣的青年,進入廂房,問道:“怎麼樣?”

郭義真道:“就差一點兒,後來那永寧伯過來,功敗垂成,不過楚王世子那身死當場。”

陳淵聞言,眉頭皺成川字,說道:“只一個小孩子,連利息都算不上,還會引起宮中的警惕。”

郭義真語氣遲疑了下,說道:“公子,小姐她……她現在還在永寧伯身邊兒。”

“別在我面前提她。”陳淵沉聲說著,“嘭”地一聲,拳頭狠狠砸在几案上,發洩著心頭的憤懣。

陳瀟一門心思尋找什麼廢太子遺嗣,不知耽誤了多少正事,還有她在那賈珩身邊兒,情報一個沒送來,簡直豈有此理!

郭義真提醒說道:“公子,從金陵那邊兒傳來的訊息,永寧伯似乎查到了我們的身份。”

金陵城中關於趙王餘孽的訊息傳揚的沸沸揚揚,自然也為郭義真留在金陵城中的探事察知,透過秘密渠道即刻告知了郭義真。

陳淵皺了皺眉,冷聲說道:“最近先躲一段時間,現在不宜再大張旗鼓行事。”

現在一擊不中,不宜再是盲目刺殺,不過,幾乎可以想見,自家孫子夭亡在江南,宮中那位肯定會氣的發瘋。

神京城中,大明宮

初冬的朝霞映照了東邊天際,曦光披落在宮苑之中的梧桐樹的枝丫上,霜露在指頭懸掛著,映照著晨光,晶瑩閃爍,一如明淨琉璃。

已是冬天,坤寧宮東暖閣已經燃起地龍,屋內並不顯得寒冷,外間冷風呼嘯,崇平帝正在與一旁的宋皇后用著早膳。

宋皇后遞將過去紅棗糯米粥,遞將過去,輕聲說道:“陛下,子鈺去了江南這麼久了,是不是該回來了?”

崇平帝放下筷子,低聲說道:“等他抄檢了甄家,差不多就可返回神京。”

宋皇后芙蓉玉面之上帶著幾分關切,輕聲說道:“陛下,甄家之事究竟是怎麼回事兒,最近宮裡宮外倒是傳的沸沸揚揚的?”

崇平帝沉聲道:“甄家這些年太過不像話,不知多少朝臣上疏彈劾甄家,朕都一再容忍,但甄家仍不知收斂,這次要嚴懲才是。”

宋皇后道:“陛下,楚王妃和北靜王妃她們……”

崇平帝面色陰沉,低聲說道:“一碼歸一碼,正是因為甄家自以為得勢,這些年才如此自以為是。”

宋皇后簡單說了幾句,也不再繼續說,原就不是幫著甄家求情,而是小心翼翼地試探著天子對楚王的態度。

就在這時,在廊柱下垂手侍立的大明宮內相戴權,忽而見到一個內監在門口張望,連忙輕手輕腳近前,不多時,去而復返,來到崇平帝近前,輕聲說道:“陛下,永寧伯從江南遞送來的奏疏到了。”

崇平帝聞言,放下手中的粥碗,拿過手帕擦了擦嘴,道:“將奏疏拿過來。”

戴權招呼了下那內監,抱著一個漆木密匣,然後用著鑰匙開啟,取出奏疏。

崇平帝伸手拿過奏疏,在宋皇后留意的目光下,展開奏疏閱看,旋即,臉色平靜如湖。

奏疏之內奏稟的主要是賈珩前不久奉旨對甄家的抄檢,大概可以確定金陵體仁院三大織造局的虧空。

“陛下,這還有兩封。”戴權拿起兩封奏疏,遞送過去。

崇平帝聞言,從戴權手中接過奏疏,閱覽下來,而這位中年帝王拿著奏疏的手都在微微顫抖。

楚王遇刺,世子夭亡,前趙王一黨在江南作祟……賈珩在奏疏上具體記載了事情的詳細經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