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國府

天穹一輪皎潔明月高懸,照耀在屋簷的黛瓦之上,蜿蜒屋脊上的鴟吻小獸眼中的琉璃似在熠熠而閃,寧國府後宅東南角西窗廂房中,燭火煌煌通明,擺設精美、奢麗的室內,一架玻璃雲母屏風之上,一朵牡丹花盛開其時。

裡廂之中,夫妻二人並排坐在床榻上,正在小聲說著話。

丫鬟寶珠端上了一銅盆熱水,彎腰躬身,低聲說道:“奶奶,大爺,洗腳了。”

賈珩看向一旁的麗人,說道:“可卿,咱們洗洗腳,早些睡吧。”

秦可卿應了一聲,輕笑道:“天色是不早了。”

尤三姐蹲下身來,笑道:“姐姐,我伺候你洗腳吧。”

秦可卿柔聲道:“三姐兒,讓寶珠來就好了。”

尤三姐笑道:“我原是該伺候著姐姐的。”

在高門大戶,妾室面對當家主母,的確是自認奴婢,當然賈府的當家太太要寬宏一些。

秦可卿架不住尤三姐的熱情,只能任由尤三姐去著鞋襪。

過了一會兒,寶珠也端著一盆熱水進得廂房,伺候著賈珩洗著。

寶珠和瑞珠緩緩放下懸掛的帷幔,在熏籠中新增著冰綃和沉香屑。

秦可卿擦乾腳上的水漬,在賈珩的幫助下,靜靜躺在裡廂,麗人見著溫婉氣韻的眉眼之間笑意沁潤,問道:“夫君,鍾兒年歲也不小,我想著給他定一門親事,夫君覺得怎麼樣?”

賈珩道:“好啊,相中了哪家的姑娘?”

別是園子中的姑娘罷?那要不要攔一手?

不說邢岫煙,單說李紋和李綺,其實也到了許人的年紀。

嗯,應該不至於。

秦可卿秀眉之下,美眸瑩光微微,輕笑道:“爹爹和我說,是趙尚書一個遠房侄子的內侄女。”

賈珩訝異問道:“哪個趙尚書?”

“就是工部的堂官趙翼。”秦可卿輕聲道。

賈珩若有所思,輕聲說道:“那也是書香門第了,只是岳丈與趙翼同衙共事,這樣結以姻親,是否會有閒話傳出?”

其實,秦鍾與水月庵的智慧倒是有一段緣法,但秦鐘的命運軌跡比之原著顯然發生了一些變化。

秦可卿玉面上現出思索之色,說道:“好像是遠房侄女,離的遠一些,應該不礙事罷,再說父親年歲也大了,在工部為官也沒有幾年了吧。”

賈珩笑了笑,說道:“既是這樣,那改天我就幫鯨卿下婚書,關鍵是鯨卿自己可否中意,日子終究是自己過得,還是自己喜歡要好。”

“先前見過那小娘,鯨卿也是喜歡的。”秦可卿展顏一笑說道。

看向自家妻子甜美的笑靨,賈珩目光閃了閃,心頭也不由生出一股安寧。

輕輕撫著秦可卿的小腹,說道:“我聽聽孩子。”

秦可卿“嗯”了一聲,然後看向那少年貼靠在隆起的小腹上,豐潤、柔美的臉蛋兒笑意淺淺,心頭湧起一股幸福和甜蜜。

這時,尤三姐也去著衣裳,掀開被子進入床榻。

這張床榻原就制的寬敞、舒適,此刻三人躺在其上,絲毫並不顯得擁擠。

夫妻兩人說著,秦可卿拉過賈珩的手,莫名紅了妍麗如春花的臉蛋兒,柔聲道:“夫君,夜了,咱們歇著吧。”

其實她這段時日也有些思念著夫君,但聽著醫官說,正處孕中,不可同房,但也不知怎麼的就是有些想念著。

賈珩轉眸看向一旁似在解著盤扣,現出水綠小衣的尤三姐,說道:“一同歇著吧。”

因為天氣炎熱,倒也沒有放下帷幔,三人上了鋪就的軟褥的床榻,帷幔從金鉤之上放將下來。

賈珩躺在床上,摟著秦可卿低聲敘話。

忽而面色頓了頓,看向那雲髻上的珠釵微微搖動,秀髮盤繞而下的少女,問道:“三姐這都是從哪兒學的?”

尤三姐含混不清說著,換了一口氣,說道:“大爺不是時常讓晴雯伺候著。”

在一旁秦可卿似笑非笑目光的注視下,賈珩面色也有些不自然,說道:“晴雯她年歲還小,也不好太早破了身子,有時候她難免眼饞肚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