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京城

歲月不居,時節如流,不知不覺之間,距賈珩領北平府城騎軍離北平府城,已然一個月的光景。

而崇平十六年的春天也悄然離去,進入初夏的五月,蟬鳴林噪,暑氣漸漲。

從北平到大同、宣府,出征在外的京營騎軍也陸陸續續踏上了班師回京的旅程。

察哈爾蒙古的額哲可汗,也領著一雙兒女以及大批親信部將、大臣前往大漢國都神京。

而薊鎮、宣大以及河北邊務的整飭在賈珩的“戰術指導”之下如火如荼地進行著。

新任薊鎮總兵戚建輝、宣府總兵王子騰前往兩地接管防務,開始執行賈珩的堡寨烽墩預警、佈防體系。

至於神京城中的大漢群臣也收到了賈珩班師回京的塘報,聽著大軍一日日接近神京城。

神京城,大明宮,含元殿

殿中空間軒敞,日光透過紅色軒窗落在地板上,殿中寂然一片。

崇平帝正在與內閣閣臣、六部九卿以及軍機大臣,商議著賈珩議爵之事。

天子坐在御座之上,目光逡巡過下方一眾群臣,說道:“永寧侯這次領軍出征,攘除夷虜,殲敵三萬,更是擊斃奴酋,大漲我朝士氣,朕非慳吝爵賞之君,諸卿以為永寧侯當封為何爵,爵號為何?此外,京營謝再義、龐師立等將校奮效勇力,大破東虜,功勞卓著,也當爵賞,今日諸卿都議一議。”

不可能等到有功將校都回到京裡再爭吵著封以何爵,這在中國官場中就顯得頗為不體面。

當然,天子一下子就定了調。

吏部尚書姚輿手持象牙玉笏,清咳了一聲,拱手道:“聖上,微臣以為,永寧侯之功,在大破東虜,在擊斃奴酋,在逐虜出塞……彼既先為一等侯爵,論功晉爵,按例當晉公爵才是,只是永寧侯少年封侯,富貴已極,微臣以為聖上為保全之故,三思而行。”

“如何保全?以薄酬其功而保全,此為緣木求魚。”工部尚書趙翼緊接著開口說著,旋即拱手道:“賞罰不明,百事不成,賞罰若明,四方可行,聖上按制晉爵,也能激勵將校士卒生效死之心,奮發之念。”

這時,刑部侍郎岑惟山沉吟片刻,拱手說道:“聖上,趙大人之言,微臣不敢苟同,永寧侯自出仕以來,自布衣而至一等侯,爵位一升再升,官職一加再加,然而還未及弱冠,微臣以為當留有餘地,也是存福之道。”

如是這次就封著一等公,那下次還準備封著什麼?

崇平帝眉頭皺了皺,沉聲道:“永寧侯今日之爵,又非倖進,皆是因軍功而來,憶永寧侯昔日《辭爵表》所言,不恩祖蔭,功名自取,此志氣高遠之言,猶在朕與諸卿耳畔,既是有功,就當不吝爵賞以隆,否則國家章法體統不存,將校士卒寒心。”

左都御史許廬聞言,清咳一聲,拱手說道:“聖上所言極是,微臣以為制不可因人而廢。”

崇平帝面色平淡,不置可否,說道:“諸卿,還是按制而議吧。”

南安郡王聽著殿中文臣議著封爵一事,眉頭緊皺,心頭有些暗暗著急。

兵部侍郎施傑手持象牙玉笏,從朝班中拱手說道:“聖上,微臣以為,以永寧侯之功勞,應封一等公爵,方示天家皇恩浩蕩,也可激勵將校效死。”

崇平帝聞言,點了點頭,說道:“施卿之言不無道理。”

刑部尚書趙默沉吟片刻,說道:“聖上,微臣以為,永寧侯畢竟年輕,而女真未滅,這次功勞雖煊赫,但也不可驟至公爵,一來,封無可封,二來易滋怠慢驕橫之心。”

因為陳漢的最高的異姓爵位就是郡王,是故,如果這次封一等公爵,那下次有了功勞怎麼辦?

直接封郡王,但女真又沒有徹底掃滅,這爵位就封無可封,更加不合有功必賞的國家法度。

那時候加到郡王?

所以一下子就不能封一等公爵。

崇平帝道:“趙卿之言倒也不無道理。”

此刻,見崇平帝改口,趙默心頭一動,道:“微臣以為,永寧侯封三等公足以慰勞其功,也可收勉勵之效。”

崇平帝默然片刻,說道:“三等公爵有打壓功臣之意,朕不取之。”

此言一出,趙默面色愕然,目中略有幾許疑惑,拱手說道:“微臣愚昧,不知聖意。”

可以說,如今的天子這一拉一扯的權術,繞這麼大一個彎兒,目的就是引出兼祧榮寧兩府的話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