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神京轉運糧秣,迢迢路途上消耗甚巨,不如就地購買米糧,而且還有一些果蔬、瓜果也不易遠途運輸。

陳澄乾笑一聲,說道:“林大人,小王雖不通政事,但也知曉籌措糧秣,不可操之過急。”

見廳堂中的談話氣氛僵硬,布政使羅景文打了一個圓場,尷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低聲說道:“林大人,藩司以及府衙諸衙門尚能湊一湊,不會貽誤大軍糧秣供應的。”

巡撫顧秉和放下手中的茶盅,說道:“朝廷已從神京轉運,但大軍拖不得,林大人,我看不如這樣,他們幾家商會能徵集多少是多少。”

林如海面色沉靜,目中卻沒有多少歡喜之色。

其實還是他雖領著督辦軍糧的差事,但因為未加殿閣大學士頭銜,故而才被彼等怠慢輕視。

忽而這時,城外傳來一陣歡呼聲,向著整個太原府城擴散,自也漸漸傳導至城中廳堂。

而正在議事的一眾官員,面色就是微怔。

林如海皺了皺眉,問道:“怎麼回事兒?”

這時,一個小吏跌跌撞撞地進入廳堂,面帶喜色說道:“林大人,外間傳來報信的錦衣府衛,說平虜大將軍在平安州取得大捷,殲敵近萬,虜酋授首,報捷的信使已經往神京去了。”

此言一出,廳堂之內的晉商臉色霍然而變。

平安州大捷?虜酋授首?

一眾晉商面面相覷,心頭隱隱生出一股不妙之感。

巡撫顧秉和臉色也倏然而變,暗道,好一個永寧侯,當真是能徵擅戰。

忽而心頭微動,將目光投向列坐的晉商,目光捕捉到那臉上的一絲的錯愕,心頭冷笑,只怕要不了太久,這些商賈都要為那位永寧侯拿來祭旗。

這就是官場老油條,喬家和亢家的被查,已經嗅到了凜冬將至的氣息。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一個個商賈富可敵國,在朝廷眼中就是原罪。

而布政使羅景文同樣面色驚訝,不由看了一眼齊郡王陳澄。

齊郡王陳澄胖乎乎的白皙臉蛋兒之上驚異之色密佈,喃喃道:“怎麼回事兒?奴酋怎麼會前往平安州?”

殲敵近萬,奴酋授首?這……這小兒經此一戰,何人能制?

身後的長史竇榮,面色則是現出一抹凝重。

前幾天他就勸過王爺,晉商隨時有揚州鹽商的前車之鑑,但王爺仍接觸著這些商賈。

林如海怔了片刻,心頭也生出一股振奮,面頰現出兩片潮紅。

作為賈珩的岳丈,自是榮辱一體。

事實上,如果說林如海沒有因自家女兒做小而感到委屈,那也不可能。

不過是賈珩以少年武侯、軍機大臣的權勢,再加過繼林家承嗣的說法,給壓制下來。

而且黛玉與賈珩那天手挽著手,一副情侶親密無間的樣子,林如海也只能預設既成事實。

但賈珩的功業威名越大,那種自家女兒嫁給有妻之夫,受人指指點點的異樣就會越少。

奴酋授首,這是開國以來前所未有的大功,留名史冊,女兒與這樣的當世英雄喜結連理,再加上子嗣繼承林家香火,這就是妥妥的佳話。

這個世界就是如此雙標,天家娶小老婆,那是徵鸞鳳之瑞的榮耀,而對士大夫而言,自家女兒給人當小老婆,哪怕是同為進士,無疑是一種恥辱。

林如海撫平著盪漾的心緒,思量了下,說道:“許是奴酋以為我平安州無防備,直逼太原,打算截斷我糧道。”

平安州古稱朔州、馬邑,本來就是兵家必爭的軍事重地,進入晉中大地的門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