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珩目光微冷,道:「這幫國賊蠹蟲!」

在這一刻,他突然有些理解崇平帝明知道齊黨不賢,仍然要任用齊黨,因為還有一個更爛的。

至於賈家在金陵十二房,他自會清理門戶,在神京太久了,差點兒都忘了金陵還有賈家一大堆人。

錦衣百戶許武見賈珩神色不似作偽,心頭鬆了一口氣,拱手說道:「都督,一些人的糧食除卻自己田地產出,還有兩位是是從金陵府庫賒欠,等著售賣高價,待糧價平穩後,再購置糧米填補虧空,相當於不費一糧一米的無本買賣,此外,還在遊說兩江衙門以藩庫之銀購置彼等糧米,賑濟淮徐、淮揚等地。」

賈珩冷笑說道:「真是好手段,從國家府庫賒欠米糧,再售賣高價,這無本生意真是會做。」

錦衣百戶許武道:「都督,他們有不少舟船借的還是揚州鹽商的,揚州鹽商不少賣他們的面子,多數未收靡費。」

這位從神京北鎮撫司而來的錦衣百戶,已被金陵這幫人的手段感到匪夷所思。

「這連運輸所用的舟船、車馬都省了。」賈珩面色冷如玄水,沉聲道。

兩江官場盤根錯節,這次牽涉頗廣,而且想要血洗兩江官場,現在時機也不合適。

徐開看向眉宇間現出戾氣的蟒服少年,心頭一凜,說道:「永寧伯,還請戒急用忍,縱然整頓吏治,也不急在這一時半刻。」

這要是祭起屠刀,對這些人窮追不捨,一網打盡,只怕兩江震動,天下震動。

問題賈珩還真有可能做得到,從河南調動京營大軍,錦衣府衛開道,能將兩江蠹蟲一掃而空。

但代價也很大,幾乎徹底得罪兩江官場,以江南士紳的力量,彼等在地方府縣以宗族勢力滲透,如果消極不合作,就會造成朝廷收不上稅,甚至在兩江之地政令不通的惡劣局面。

沒有兩江的錢糧輸送,北兵南糧的國本就被動搖了,那時候崇平帝就可能讓賈珩委屈一下,最終就是兩敗俱傷。

其實,這也是沈邡投鼠忌器,放任自流的緣由,當然藉此要給賈珩埋坑挖雷。

賈珩目光幽沉,冷聲說道:「徐侍講,事有輕重緩急,我心頭有數。」

現在還沒到收拾他們的時候,平抑糧價當緊。

從河南調糧、調兵,將這些人投機倒把的人破產了再說,然後挑兩個倒黴蛋,炮製一番,以作殺雞儆猴。

真收拾他們的時候,還要等東虜那邊兒戰事取得大勝,挾大勝之威,推行新政。

徐開聞言,悄悄鬆了一口氣,他就怕眼前少年真的不顧一切,如是真的毫無

顧忌,這些人同年、門生、座師幾乎遍佈朝野,一旦鬧騰起來,後果不堪設想。

江南為財賦重地,哪怕是京中的天子也要顧忌幾分,再有朝堂宰執、科道,遙相呼應,眾口爍金,積毀銷骨,根基淺薄的永寧伯疲於應付,將來如何領兵與東虜交手?

賈珩面色平靜無波,看向那錦衣百戶,道:「此事繼續查察,蒐集相關罪證。」

其實,囤貨居奇,擾亂市場,單純靠殺人也解決不了問題,會引起其他的連鎖反應,經濟的問題還是要靠經濟手段解決。

「大人,兩江總督沈大人、江左布政使徐大人,漕運總督杜大人到了。」

這時,一個錦衣府衛進入官廳,拱手說道。

說話之間,兩江總督沈邡、江左布政使徐世魁、淮揚巡撫兼漕運總督杜季同,三位在淮安府城的朝廷要員,已領著一二扈從,舉步而至官廳。

前日,都察院的兩位御史已經奉旨,押赴三位管河道以及一些高階別的官員前往神京,此刻淮安府城中,仍是齊浙兩黨分庭抗禮。

杜季同一進官廳,蒼老面容上洋溢著熱烈笑意,恭維說道:「永寧伯此去潁州勞苦功高啊,嗯,怎麼不見趙閣老?」

賈珩道:「趙閣老還在潁州安撫百姓,過兩天就會趕回淮安。」

說著,招呼幾人落座,錦衣府衛奉上香茗。

沈邡打量著對面的蟒服少年,沉聲道:「永寧伯,聽說洪澤湖大堤水位降下,淮安府險情大為紓解,本官也就放心了。」

賈珩道:「沈大人,潁州百姓為淮安、揚州等府縣做了不少犧牲,兩江方面還當有所補償才是。」

沈邡道:「這是自然,先前趙閣老和永寧伯的行文,本官看到了,由江左布政司衙門統籌銀糧,饋給災後重建、安置,徐大人和杜大人都在,此事即行辦理,不會延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