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寧公主只覺頭腦分外清明,伸手從夏侯瑩手裡接過毛巾,擦過臉頰和手上的水珠,轉頭問道:「先生,城內情形如何?」

賈珩道:「開封府城內已貼了安民告示,軍卒和民夫正在打掃戰場,等會兒吃過飯,咱們就進城。」

經過一夜廝殺,開封府城內餘寇被清剿一空,原本被裹挾的丁夫則被監押起來,事後甄別,只是需得收攏官軍和賊寇屍首,清洗街道上的血汙。

等會兒他進城,還要召見城內倖存的官吏士紳,並且對死難者進行慰問和撫卹。

咸寧公主又關切問道:「先生,軍報和飛鴿傳書可向京城遞送過去?」

「一早兒就已遞送過去了。」賈珩輕聲道。

關於中原開封府收復的訊息,以飛鴿傳書和軍報的兩種形式向朝廷遞送,飛鴿傳書半晌午就能到,六百里急遞則要稍晚一些。

不大一會兒,夏侯瑩用著一個紅木托盤,給咸寧公主端來熱氣騰輝的飯菜。

當然,自然無法與食不厭精、膾不厭細的宮廷御廚相比,而咸寧公主從神京出來,就是這般吃不好、睡不好的狀態下陪著賈珩行軍。

所以賈珩昨日才言,一路奔波,有不少辛苦。

「先生,你吃早飯了?」咸寧公主問道。賈珩道:「早上看這些簿冊,還沒顧著吃。」說著,來到銅盆前洗了洗手。

咸寧公主看著正在銅盆中洗手的少年,臉頰微熱,欲言又止。那方才是她的洗臉水,先生都不換水的嗎?

不過,換不換也就那樣吧。

賈珩落座下來,與咸寧公主一如往常地用完早飯,剛剛撤去碗碟,正要和咸寧公主向外走去。

就在這時,劉積賢在軍帳外抱拳說道:「都督,龐將軍回來了。」賈珩擰了擰眉,道:「讓他進來。」

昨晚,揚威營參將龐師立率人去追殺李延慶等人,也不知情況如何。不多時,錦衣親衛領著揚威營參將龐師立從外間而來,只是看上去無精打采,一副垂頭喪氣模樣。

賈珩心頭隱隱有著幾分猜測,問道:「龐將軍,怎麼回事兒?」

龐師立嘆了一口氣,拱手道:「末將無能,沒有斬殺得李延慶,還請節帥降罪。」

賈珩默然片刻,皺眉問道:「怎麼回事兒?」

龐師立面現愧色,說道:「末將昨晚追逐李延慶等人,一直將其追殺到黃河邊,但不想兩人騎馬跳入水流湍急的黃河水中,末將派兵卒在下游尋找屍體,至今並未找到。」

「兩人?」賈珩面色幽幽,問道:「除李延慶外,還有一人?」

「末將從後來得知,還有高嶽部屬黎自敏跳入河中。」龐師立低聲說道,只覺無地自容。

賈珩目光深深,沉聲道:「沒有找到屍體,那兩人究竟是死是活?」

咸寧公主蹙了蹙秀眉,輕聲說道:「先生,會不會兩人已經身死,只是屍身沉入河底了?」

在她看來,造成河/南局勢糜爛的高嶽既然繩之以法,那麼李延慶這等小—些的賊寇,如果實在沒辦法,倒可以慢慢緝捕。

賈珩搖了搖頭道:「此事還不好說。」

默然片刻,目光咄咄地看向龐師立,冷聲道:「生要見人,死要見屍!龐將軍即刻派人準備船隻沿著河流向下搜尋,此外對兩人畫影圖形,發下海捕文書,如是尚苟活於世,務必捉拿歸案!」

「是,節帥。」龐師立抱拳稱是。

待龐師立面帶愁悶地離去,賈珩轉而看向劉積賢,問道:「劉千戶,可有曲朗的訊息?」

曲朗帶領錦衣衛士潛入開封府城,裡應外合,幫著攻破開封府城,減少了京營不少傷亡,等回京之後,起碼要升授為錦衣指揮金事。

「回都督,曲鎮撫身邊兒的小旗官剛剛稟告說,曲鎮撫似乎發現了白蓮教的蹤跡,正在開封府城中偵捕。」劉積賢面色沉毅說道。

賈珩目光閃過一道寒芒,喃喃道:「白蓮教?」

上次聽到白蓮教這三個字,還是因為白蓮教刺殺忠順王,當時他命錦衣府嚴查這股勢力,不想沒有多久,這股勢力又重新出現在他視線中。

咸寧公主明眸現出一抹思索之色,清聲道:「先生,白蓮教不是在魯地活動,怎麼也來到了中原?」

「這些人唯恐天下不亂,中原變亂,他們自不會甘於寂寞,必是想著煽風點火,以便火中取栗。」賈珩面色冷沉,冷聲說道:「看來,高嶽先前就和他們勾結上了,好在開封府城一戰而下,未讓彼等東西響應,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白蓮教都滲透到了大漢朝廷的政治中心——神京,足見這夥兒勢力的能量和可怕。

「瞿光和康紹威那邊兒可有動靜?可曾捉拿到王思順,還有雎陽的單鳴,汝寧府的謝再義,最近可有軍報傳來?」賈珩壓下白蓮教一事,又問著劉積賢。

雖然收復了開封府城,但並不意味著事情就結束了,以糧襪安撫中原百姓,清剿殘餘勢力,後續之事,千頭萬緒,紛亂複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