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大約有一會兒,賈珩看向那收針的李太醫,急聲問道∶“太醫,如何?”

宋皇后也將一雙盈盈如水的美眸投將過去,道“陛下他為何會暈厥過去?”

“已為陛下施了針。“李太醫凝了凝眉,嘆了一口氣,道“陛下長期宵衣旰食,不分晝夜批閱奏疏,原就心火旺盛,又加之方才先喜後悲,一時心悸,才致吐血,娘娘,陛下以後需得好好調養身子。”

賈珩聞聽此言,心頭卻有幾分明悟。

說白了,就是長期熬夜導致睡眠不足,這時候就容易上火,再加上聞聽戰報,一時心悸最終吐血暈厥,可能崇平帝還有一部分低血糖。

而就在李太醫說完後,伴隨著幾聲劇烈的咳嗽,崇平帝睜開沉重的眼皮,只覺眼前意識漸漸清醒,周圍的聲響漸漸清晰。

“聖上醒了!”

“聖上醒了!”

伴隨著周圍此起彼伏的欣喜呼喚,原本殿裡殿外跪著的文武眾臣,都是心頭一震,喜憂參半。

喜者,天下實在經不起這般折騰,憂者,只怕盛怒的天子,等下要發落眾臣。

崇平帝此刻幽幽醒轉過來,這位天子面如金紙,神情憔悴,目光漸漸聚焦,看著湊近而來,已是眼圈紅腫,梨花帶雨的宋皇后,喚道“梓潼…”

“陛下,臣妾在呢。”宋皇后顫聲喚著,泣不成聲。

崇平帝忽而開口問道“子鈺呢。”

眾臣都是一驚,這醒來第一個問著宋皇后,第二個問著賈珩?

“臣在。“賈珩連忙近前,拱手應道。

崇平帝深深吸了一口氣,對著宋皇后以及戴權,低聲說道∶“扶朕起來。”

而後,在兩人的攙扶下扶將起來,崇平帝此刻面容灰敗,緊緊盯著那躬身而立的蟒服少年,目光復雜,一時間竟有些說不出來話。

說什麼呢?

如是他早些聽眼前這少年的話,或者河南也不會落得,一省府治被破,民難制的局面!

想大漢自太宗以後,從來沒有這樣的事兒,也就遼東失陷……如今賊寇聚十萬眾,河南糜爛,洛陽也危若累卵。

此刻,殿中楊國昌、韓癀、趙默、許廬等幾位朝堂重臣,聞聽天子醒來,也都從殿外進得殿中,齊齊跪在地上,抬眸看向崇平帝。

“子鈺……”

崇平帝神情恍惚了下,壓下心頭的思緒,囁嚅了下,再次喚道。

“聖上。”賈珩忽而一撩衣袍,跪將下來,頓首而拜,仰首之間,眸中已有淚光閃爍,道“聖上,還請不要為河南之事憂切過甚,當需保重龍體才是,臣雖愚直粗鄙,可說句輕狂之言,縱河南皆反,臣自詡能從容彈壓,唯聖上因兵事錐心而暈倒在地,臣卻五內如焚,有力難使!臣承蒙聖上慧眼簡拔,擢為軍機輔臣,執掌樞密,如今河南有變,局勢糜爛,皆臣之過!還望聖上不必憂心,叛軍雖勢大一時,但臣並非全無對策,京營已抽調騎卒,軍需輜重各項備齊,隨時可出京東向洛陽增援。“

下方眾臣,聽著那少年陳情之言,面色變幻,心頭已然震撼莫名。

這是要主動攬過?

不是,這置他們滿朝文武於何地?

被賊寇愚弄的他們,沒事兒人一樣,結果先見之明的舊賈珩,卻要主動攬過。

饒是臉皮再厚,都覺得如芒刺背。

賈珩其實此刻也是無奈。

惟有如此,才能將這個場給救了,誰讓崇平帝丟了這麼大個臉不說,又急得吐血暈厥過去?

現在還好說,他鬼神莫測,他未卜先知,他先見之明,但事後呢?

這都是自己給自己埋雷,你比天子高明?弄得天子因為羞愧難當,吐血暈厥,這可把你能耐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