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靜王府

已是午後時分,北靜王妃甄雪剛剛午睡小憩而起,慵懶地靠在梳妝檯前的黃花梨木製椅子上,由身後兩個丫鬟梳著秀髮,銅鏡中倒映著一張月眉星眼、香肌玉膚的麗人容顏。

瓜子臉,柳葉眉,丹鳳眼,櫻桃口……

不遠處,甄雪女兒水歆,坐在羅漢床上,正與小丫鬟翻著花繩,小姑娘臉蛋兒粉嘟嘟的,只是翻了一會兒花繩,就撅起嘴,一副寶寶不開心的模樣。

「歆歆,怎麼悶悶不樂的?」甄妃在補了睡後妝容,邁著款款步子,轉身向自家女兒走去,眉眼笑意盈盈,抱起水歆。

水歆糯聲道:「媽媽,賈家的那幾個姐姐好熱鬧啊。」

小姑娘年歲雖小,但說著的話,雖然孩子氣十足,卻已有幾分早慧跡象。

甄妃梨渦淺笑道:「歆歆,後院這些丫鬟,不是天天和你玩著,怎麼還嫌冷清了。」

雖然沒有兄妹在一起玩鬧,但府中還有小丫鬟陪著。

水歆笑道:「媽媽,我也想要個弟弟妹妹。」

童言無忌,覺得賈家一眾姊妹多,熱鬧一些,這時就說出來。

甄妃面上笑容一滯,擦了擦手中手帕。

她入門三年,只有這麼一個女兒,再無所出,更不用說兒子了,為著此事,沒少被婆婆陰陽怪氣,甚至已張羅著為王爺納側妃。

她倒不怎麼想攔阻,但王爺自己不許,這反而讓婆婆以為是她魅惑王爺,阻礙水家後嗣綿延。

其實,王爺在府中臨幸姬妾,也未見有所出,也不知身子出了什麼差池。

事實上,北靜王少年時,原有變童之好,後又喜服五石散,經太醫診斷,此身再難有所出,此事北靜王自是心知肚明,但北靜太妃與北靜王妃甄雪被矇在鼓裡,一無所知。

正在母女說話時,忽而,一個嬤嬤進得廂房,驚喜道:「王妃,楚王妃來了。」

甄妃心頭微動,不由喚道:「先去招待著,我這就過去。」

說著,就領著丫鬟、嬤嬤,向著後院花廳而去。

彼時,楚王妃甄睛在一眾嬤嬤、丫鬟的簇擁下,已由北靜王府的內宅管事嬤嬤迎進廳中,端起茶蠱,甲品香茗,柳眉之下,清眸冷幽玉容覆霜。

「姐姐。」

甄雪在一眾丫鬟的相陪下,進得廳中,連忙上前問道:「姐姐怎麼有空到我這兒來?」

甄晴放下茶蠱,清麗容顏上現出一絲笑意,道:「在家無事,過來看看妹妹。」

姐妹二人寒暄間,甄雪將甄晴邀至軒室,姐妹二人在炕幾兩邊兒落座,丫鬟端上時令水果。

甄雪拿起一個橙子,用匕首切著一塊塊兒,裙裳挽袖,現出凝霜皓腕,潔白如玉,恍若蓮藕。

甄睛笑了笑,好奇問道:「妹妹,聽說你半響午時去了賈家?」

「姐姐怎麼知道了?」甄雪切開橙子成小瓣,遞將過去,面上神色就有幾分不自然。

「去南安王府做客,見到了南安太妃,聽她說起,而且現在神京城差不多都傳遍了罷,說南安、北靜兩家去了賈家,吃了賈家的閉門羹。」甄晴接過橘瓣,輕輕放在嘴裡咀嚼著,漿果汁液在玫紅唇瓣上浸潤而出,愈顯得瑩潤剔透。

甄雪也拿起橙子,輕輕柔柔道:「是我有些冒失了,引著郭嬸子去府上請託,見到了賈子鈺,他說恩罰悉由上出,他雖為錦衣都督,主審案子,卻做不了主,我想著也是這麼個理兒。」

「他不過是拿話堵你而已,你還信了。」甄晴哂笑一聲,拿起手帕擦了擦嘴,幽幽道:"上次他還說王爺,竟為皇后宮中妹顏麗色所動,不過是故技重施的託詞而已,虧妹妹竟然還信了。」

甄雪秀眉攀了攀,明眸詫異,道:「不是吧,姐姐?」

「這等外朝官兒,最是擅長大言煌煌,一個個說的比唱的都好聽,如是那些讀書人,更是滿嘴的仁義道德,一肚子男盜女娼了。」甄晴聲音清泠,幾如山泉激石。

甄雪凝了凝眉,玉容微動,對甄睛之言在心頭思量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