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姐點頭點頭道:“老太太說的是,珩兄弟在外面辦的好大事,在內宅中還能轉圜,想來明白人在哪兒都是一樣明白。”

賈母感慨道:“小國公爺在時,也差不多著,唉……”

說到最後,長長嘆了一口氣。

卻說前院花廳之中,忠順王府長史端坐在楠木椅子上,初始還面帶譏誚,靜待賈政訊息。

但茶盅喝了有一盞,直到天色昏沉,賈政仍是遲遲未歸,心頭不由生出一股煩躁,臉色就漸漸有些不大好看。

這是晾著他?

正待尋僕人問話,忽地心有所感,凝眸望去。

只見花廳外,覷著一個身形頎長、一身竹紋刺繡錦袍的年輕人,邁過門檻,入得廳中。

因是逆著光,其人原本如罩冷霜的臉色,光線晦暗,就頗有幾分冷厲之態。

周長史認清來人,面色微變,心頭就是一懼霍然站起,驚聲道:“賈爵爺,你……你怎麼會在這裡?”

賈珩打量著周長史,沉聲道:“榮寧二府,原為一體,本官為何不能在?周長史呢?又是來做什麼?”

周長史定了定心神,沉聲道:“我家王府中喚琪官的小旦逃出了府,貴府那銜玉而生的公子與琪官兒相交匪淺,想必知其下落,下官特來相詢,還請貴府公子煩勞告知。”

賈珩皺了皺眉,落座在主位上,冷聲道:“周長史若是這般來尋人,直接去報官就是,大可不必來此訊問。”

周長史臉色變了變,硬著頭皮道:“賈大人,貴府公子與琪官互換汗巾子,定是知道琪官兒下落,還請告知。”

賈珩冷笑一聲,說道:“互換汗巾子,就知細情?周長史,你家王爺也賜了琪官兒汗巾子,想來也知琪官兒下落吧?”

周長史:“……”

心頭先是一怒,臉色鐵青,繼而生出一股憋屈。

賈珩沉聲道:“他可能知情,你就無禮索問,那本官還可能尋著此人,那要不要本官現在調動京衛團營,大索全城,為你家王爺搜尋伶人?”

周長史聞聽此言,心頭劇震,後背冷汗滲出,板著臉,頓聲道:“賈爵爺……下官並無此意。”

京營舉兵大索全城,為著一伶人,只怕王爺那時第一個要拿他推出來頂缸。

賈珩道:“周長史,既王府丟了人,只管發下人搜尋即是,如王府人手不夠,甚至可去五城兵馬司報官尋著幫助,汝登門索問,又是何道理?我榮寧二府,累世公侯,難道還會藏匿你府上逃奴?”

周長史聽著呵斥,臉色難看,心頭憤恨,但只能暫且壓下諸般怨恨心緒,拱手說道:“是下官……魯莽了。”

此刻,碰了釘子,已生了幾分離意。

賈珩道:“不忙,大周長史來的也正好,等回去後,替我給王爺遞個話,年前大相國寺王爺遇刺一案,已有眉目,事涉白蓮妖人,錦衣府正在全力緝查姦凶,明日錦衣府將會過府相詢,還請忠順王爺細說那日遇刺詳情,以備朝廷緝捕!”

周長史聞言,面色鐵青,目中噴火,情知這是眼前少年的反擊,赤裸裸的羞辱!

賈珩端起茶盅也不看其人臉色,道:“來人,送客。”

這時,外間等候的僕人,進入廳中,伸手相邀,道:“周長史,請罷。”

周長史一張臉又青又紅,心頭憤恨不已,但只得拱了拱手道:“告辭。”

轉身,就是灰溜溜地離去。

賈珩眺望著周長史離去方向,彼時,暮色四合,廊簷諸處都已掌了燈,心頭陷入思索。

忠順王府,早已視他為宿敵,再慣著也沒什麼意思,而且這次周長史與其說是在打榮府的臉,其實還是想趁機打他的臉,也就賈政不明就裡,應對失措或者說可以欺之以方。

這時,鴛鴦在廊簷下聽著廳中兩人的言辭交鋒,心頭微震,看著那少年,面色頓了下,舉步進入廳中,輕聲道:“珩大爺,方才還沒用完飯,不妨回去一同用些。”

賈珩點了點頭,放下茶盅,道:“走罷。”

他覺得也需趁此與榮府將一些朝堂上的事務簡單說說,尤其是要讓鳳姐約束榮府下人,否則,再為忠順王府拿了把柄,他這邊也會被動。

鴛鴦見賈珩應著,隨著一同返回榮慶堂。

榮慶堂中——

賈母見著鴛鴦和賈珩二人過來,忙喚道:“珩哥兒,忠順王府長史官兒怎麼說?”

賈珩輕描淡寫道:“倒也沒說什麼,已打發走了。”